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十年懵懂百年心 | 上頁 下頁 |
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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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雲兒手腕腫了起來,燕蘇卻還是沒見起色。她喃喃自語:「難道沒用?」這豈不是白費力氣了?東方棄曾經說過她大概是因為吃多了奇花異草的緣故,體內的血液有解毒的功用,一般的毒藥傷不了她。她心想大概是少了吧,一邊埋怨著一邊捋起袖口,看了看沾血的匕首,又看了看細嫩的手臂,皮膚下的青筋隱約可見,她咬緊牙閉著眼睛又劃了一刀,鮮血順著手臂汩汩流了出來。 雲兒連忙撬開燕蘇的嘴巴,將血擠到他嘴裡,疼得齜牙咧嘴,連聲吸氣,流著眼淚罵:「看我以後怎麼跟你算這筆賬!」眼看快止不住血了,這才手忙腳亂地往傷口上撒了點藥粉,胡亂包紮一番。她受傷在先,經過一晚上的折騰,又驚又怕,早就累垮了,全憑一股意志堅持,此刻又失了大量鮮血,哪還支撐得住,頭一歪,靠著火堆昏死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人搖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燕蘇已經醒來,臉上的黑氣退了許多,搖著她的頭喊:「雲兒,雲兒!」她翻了個身滾開,撫著太陽穴沒好氣地說:「別搖了,別搖了,我累得很。」這麼有力氣,大概是沒事了。 燕蘇掙扎著坐起來,抬頭打量四周,斂起眉峰問:「這是哪裡?我們怎麼會在這裡?」她翻了個白眼,喘著氣說:「當然是我救你來的。」難道他還以為有天神相助嗎!燕蘇一眼看見她手臂上早已乾涸的血漬,摸了摸唇角,手上大片褐色的血跡,又嘗到嘴裡的血腥味,明白過來,臉色大變,撐起上身坐直,看著她的眼睛,許久才說出一句話:「你,你這是幹什麼?」 雲兒懨懨說:「幹什麼?還不是為了救你,你以為我願意自殘啊。」隨即扔下一句,「你中毒了。」他借著殘餘的火焰直勾勾看著她,似乎覺得難以置信,一直沒說話。雲兒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吸了吸氣說:「沒什麼,一點血而已,我身上的血多得很,你不用太感激的。」誰叫他救了她呢,她總得報答啊。 燕蘇轉過頭去看著石壁,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謝謝。」說完突然捂住胸口,整個人彎了下去,哆嗦著身體,仿佛疼得難以忍受。雲兒忙問他怎麼了,燕蘇擺手說沒事,雲兒一邊扶住他,一邊到處亂看,突然跳起來,「哎呀,老虎呢?」那只黑虎怎麼不見了?燕蘇不明所以,問:「老虎?什麼老虎?」雲兒急得看了他一眼,「哎呀,你不知道。」轉念一想,走了更好,省得提心吊膽、戰戰兢兢的。雖說那只黑虎看起來跟人挺親近的,但終究是老虎,發起威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吃人呢。 她想了想說:「沒事,你傷得重不重,要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能不能走,總不能一直待在這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燕蘇若是當著其他人的面,當然是硬撐著說沒事,可是雲兒用自己的血救了他一命,他早拿她當自己人看了,老老實實答:「挨了楚惜風一掌,傷得很重,還有……」看了眼自己,皺緊眉頭,「右腿斷了。」 雲兒跳起來,「什麼?你腿斷了?」他捋起褲腿,腿肚子大片淤青,腫了有二指來高。雲兒不由得佩服起他來,斷了腿還能跟沒事人一樣,到底不是一般人啊。她對他說:「現在怎麼辦?我這兒有藥粉。」燕蘇伸手碰了碰青腫的地方,疼得兩道眉毛糾結在一處,咬著牙硬是沒出聲。摸清楚情況後,吐了口氣說:「沒事,斷了脛骨,接上就行了。」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雲兒湊上前,問:「怎麼接?」她蹙緊雙眉,有些緊張。燕蘇抬頭沖她一笑,「沒事,又不是頭一回。你先找兩塊木板幫我固定斷了的骨頭,不然以後要是長歪了,那可就成瘸子了。」雲兒橫了他一眼,「你還挺樂觀的嘛。」想起剛才自己踢了他一腳,不知道有沒有踢到傷處,心虛不已,連忙說:「你好好休息,我這就去找木板。」 她從裡面提了一截一寸來長大腿粗細的木頭出來,說:「沒找到現成的木板,現削兩塊好了。看我的,保管好用。」掏出匕首,突然想起來,問:「你的龍泉劍呢?借用一下。」有龍泉劍在這裡,哪還用得著不稱手的匕首啊。他沒什麼表情地說:「你想用龍泉劍劈柴?」雲兒早料到他會這麼說,馬上接口,「這不是一般的劈柴,這是為了做兩塊固定你斷骨的木板,如果木板削得不好,你的骨頭就會長歪,你的骨頭長歪,就會變成瘸子……」 燕蘇打斷她,「行了行了,不是我不願意,可是龍泉劍丟了。」那語氣就像說「丟了一錠銀子」那樣滿不在乎。雲兒確定他不是開玩笑,懊惱地說:「怎麼丟的?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龍泉劍啊,那可是十座城池,說丟了就丟了……他不搭腔,也不說當時為了止住二人墜落的速度龍泉劍插進岩石縫裡結果被震脫了手,大概是從懸崖上掉下來的時候,落進水裡了,現在就是想找也沒法找回來。他低頭解下腰帶,說:「沒有龍泉劍,給你蝶戀劍總可以吧。」雲兒搖頭,「不行,不行,蝶戀劍太軟了,劈不了木頭呢。」她掏出匕首,對著手裡的木頭比畫了兩下,沉吟說:「我以前沒幹過這種事,也不知道能不能幹好。」 燕蘇說:「不要緊,隨便削兩塊木板就是了,不用太好。對了,這蝶戀劍給你吧,我用著不合適。」 雲兒一愣,「當真?」她垂涎蝶戀劍很久了,很喜歡劍尖纏在指尖的感覺,柔軟冰涼,帶著一股寒氣,有種親切熟悉的感覺。她笑嘻嘻地說:「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燕蘇沒好氣地說:「本宮送出去的東西,從沒有要回來的道理。」雲兒挑了挑眉說:「那就好,那這把劍就是我的啦。」她摸著劍上的蝴蝶,愛不釋手。一想到蝶戀劍從此屬於她,既不是偷來的也不是搶來的,而是光明正大得來的,不由得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攏嘴。 燕蘇見她高興得跟個孩子似的,眼角露出笑意,俊臉一板,故意惡聲惡氣地說:「那我的木板呢?」她連忙說:「我削,我削,我這就削。」單手握緊匕首,使出吃奶的力氣,木頭從中一分為二。左手手臂雖然不方便,但在燕蘇的幫助下還是削出了兩塊大小相等的薄板,舉到他跟前,雲兒問:「這樣行嗎?」他搖頭,「削平整點,不然會刮破傷口的。」說完他靠著石頭躺下,舔了舔開裂的嘴唇,胸口一陣一陣地痛。 雲兒見他雙手緊緊拽著地上的乾草,雙眼緊閉,抖著唇不肯出聲,額上汗如雨下,不由得說:「疼就叫出來啊,就當我聽不見好了。」她將木板夾在他腿上,快速打了個結。燕蘇重重吸了口氣,不由自主仰起頭,咬著牙說:「沒事……」她暗暗吐舌,這人死要面子,個性夠倔的啊。加重手勁再打了個結,固定好木板,拍手說:「好了。你沒事吧……」 「啊!」燕蘇挺直身體大叫,下唇咬出了血。她忙說:「別動,別動,小心腿。」他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啞著聲音說:「有沒有水,我渴了。」一副有氣無力、奄奄一息的樣子。雲兒有點內疚,剛才力氣太大了,肯定把他弄疼了,吐舌說:「水倒是有,外面正下雨呢,就是沒有盛水的東西,你又不能走……」見他目不轉睛盯著自己,忙說:「好好好,我用手接總行了吧。」她跑到洞口小心翼翼接了一捧水回來,半跪在地上,嘴裡嚷嚷:「小心喝啦,別灑出來……」 燕蘇沒好氣地說:「你手抬這麼高,我怎麼喝!」她只好折著手腕懸空在他胸上方,割傷的手臂疼得厲害,「都漏了,你快張嘴,快點,張大點。」她生怕水滴了出來,十根手指並得緊緊的,一動不敢動。眼瞅著燕蘇喝完了,她肌肉一松,整個人倒在他胸前,濕漉漉的兩隻手,一隻無力地搭在他臉側,另一隻撐在他喉結上。她「哎呀」一聲驚呼,手忙腳亂要爬起來…… 燕蘇手按在她背上,阻止了她。她驚愕地抬頭,想問他幹什麼趁亂動手動腳。哪知道燕蘇撐著另一隻手剛要坐起來,好巧不巧,雲兒的鼻子正好撞到他下巴,疼得兩人同時吸了口冷氣。雲兒捂著鼻子,眼淚汪汪地罵:「幹什麼?沒長眼睛啊!」他摸著下巴哭笑不得,悻悻說:「這位姑娘,本宮也是受害人好不好,麻煩你下次動作輕點。」 雲兒撐著他胸膛爬起來,瞪大眼睛威脅說:「再有下次,我一掌拍死你。」燕蘇悶笑,一手勾住她脖子,拉她重新躺在自己身上,側著臉挑釁地看著她,他發現自己其實蠻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雲兒漲紅了臉,氣得直罵,「你,你,你這個卑鄙小人,無恥之徒……」她使勁推他。 燕蘇突然抬頭,一邊在她耳邊吹氣,一邊用嚴肅的口吻說:「雲兒,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他有些享受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滋味。 雲兒見兩人姿勢雖然曖昧,但是聽他的話,卻是一本正經。她摸了摸麻麻癢癢的左耳,不好發火,拉開他的手坐起來,背對著他,頓了頓說:「不用謝我。若不是因為你不顧自身安危跳下來救我,我也不會救你,咱倆互不相欠,算是扯平了。」燕蘇聽了她的話後神情有點不悅,挑了挑眉,想說什麼,但是最終沒說出來。 兩人一時沒說話。雲兒走到洞口,抬頭看外面,天空灰沉沉的,豆大的雨點濺在石頭上,滴滴答答響,沒有要停的跡象。她伸出手,冰涼的雨點打在手心,麻麻涼涼的,風吹在身上,頓覺一股寒意。她縮了下肩膀,轉回來說:「你餓不餓?這裡有鹿肉,我們烤了吃吧。」燕蘇體內真氣亂竄,傷勢嚴重,雲兒身上寒氣上湧,疲累交加,兩人都沒什麼胃口,但是為了保存體力,勉強都吃了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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