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李翔 > 十年懵懂百年心 | 上頁 下頁
四七


  東方棄笑道:「方圓十裡只有這家客棧,不過這家客棧的老闆有點不地道。當年我路過這裡的時候,差點吃了暗虧。」雲兒聽了探出頭問:「難道是謀財害命的黑店?」他笑著說:「害命談不上,謀財卻是有一點。」馮陳哼道:「任憑他是誰,瞎了眼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們不去找他的麻煩他就該求神拜佛燒高香了。」雲兒吐舌,這些侍衛個個如狼似虎,殺人如麻,最擅長的就是黑吃黑,只怕比那個客棧老闆更不地道。

  一行人往前去,行了有小半個時辰,只見漫天煙雨中矗立著一座院子,門前一杆酒旗迎風招展。走近一看,掉了漆的橫匾上寫著「南來北往客棧」,院子裡有一株數圍的松樹,蓊鬱蔥蘢,顏色翠綠,長勢甚旺。一個人迎出來,三四十歲年紀,身材魁梧,滿臉胡腮,腰板硬朗,笑著往裡讓,口裡問:「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宿?」馮陳使了個眼色,身後兩名侍衛二話不說就來抓人。

  那老闆身手甚是靈活,疾步往後一退,怒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馮陳拍著手裡的馬鞭說:「沒什麼意思——上!」這些個侍衛個個都是百裡挑一的好手,平時跟著燕蘇橫行霸道慣了的,一左一右包抄過來,動作乾脆俐落。那老闆知道今天碰上煞星了,亮出一把三尺來長的尖刀,一路且戰且退。

  屋裡的幾個夥計聽到動靜紛紛抄了傢伙趕出來。馮陳一聲令下,數十個侍衛搶進來,叮叮噹當刀劍相擊,片刻間侍衛已將眾人拿下,五花大綁捆了個結實。那老闆瞪大一雙眼睛,猙獰道:「你們想幹什麼?」東方棄走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說:「鐵拐李,不幹什麼,借你的院子用一用罷了,怕你在飯菜茶水裡動手腳,所以請你坐下來好好歇一歇。」

  鐵拐李聽他喊出自己的名字本已驚訝不已,待抬頭看時,覺得眼熟,腦際靈光一現,慘叫道:「東方棄,又是你!」東方棄笑道:「正是在下。數年不見,李老闆生意還過得去嗎?」這哪是差點吃了暗虧的人啊,明明是人家吃了他的暗虧,對他既怕且恨。鐵拐李重重「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理他。

  燕蘇進來看了一眼,揮手說:「派兩個人看著,全部扔到柴房去。」他看了眼外面,大雨如注,跟下冰雹似的,說:「這雨估計一時半會兒停不了,連日來趕路大家都累了,就在這兒歇半天,明天再走吧。」眾人聽了,皆臉現喜色,忙著洗澡換衣、喂馬做飯去了。客棧裡自有現成飯菜,不知道有沒有下藥,眾侍衛棄而不用,淘米擇菜重新做了一大桌。

  雲兒聞見飯菜的香味,早就坐不住了,頻頻往廚房方向看去,不住咽口水,東方棄笑她前世是餓死鬼投胎,她哼道:「等會兒有本事你別吃,我就服你。」東方棄喝了口酒,笑而不答。她叫:「啊,你就不怕酒裡有毒?」他笑,「便是穿腸毒藥我也要喝。」雲兒揀了個杯子遞過去,嚷道:「那我也要喝。」示意他倒。不等東方棄說話,燕蘇把臉一沉,喝道:「喝什麼酒!再鬧別吃了,跟鐵拐李他們關一塊去。」雲兒敢怒不敢言,拿起筷子使勁敲桌子,敲一下暗罵他一句。

  席間雖然發生了一點小小的不愉快,但是這頓飯雲兒還是吃得暢快之極,覺得是從未吃過的人間美味。一陣風捲殘雲、碗筷相擊之後,她吃飽了,還硬撐著喝了滿滿一大碗菜湯,摸著肚子歎道:「這真是叫吃了上頓沒下頓,恨不得一氣撐死算了,做個飽死鬼總比餓死鬼強啊。」說得可憐兮兮的。其他人雖沒她這麼恐怖,但也差不了多少,狼吞虎嚥,米飯一桶一桶地送上來。

  吃完飯忙碌過後,已是酉時。因為下雨,天老早就黑了,一行人收拾了下後院的客房,今晚便在這兒住下來。

  第二十四章 殺人不留行

  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後,雲兒挽著半幹的長髮,靸著鞋子出來了,感覺渾身的骨頭都輕了。雨漸漸小了,天黑沉沉的,空氣又悶又濕,風吹得堂前的蠟燭一明一暗,搖曳不定。她喃喃說了一句話,走進來的東方棄沒聽清楚,笑問她嘰裡呱啦嘀咕些什麼呢。她雙手抱胸說:「你看,月黑風高夜,可不是殺人放火天嗎?」東方棄笑著敲了下她的額頭,「整天想什麼呢你,還不快回房睡覺。」她問:「你呢?」他笑著說:「我出去走走。」

  雲兒便說:「外面烏漆墨黑的,還下著雨,你上哪兒走走去?」他推門說:「隨便走走,你回去睡吧。」雲兒也不管他,自顧自回房,卻見燕蘇坐在床上,胡亂翻著她的包袱。她跳起來,一把將包袱搶在懷裡,生氣地說:「你幹什麼!這是我的東西。」燕蘇懶洋洋地說:「看一下又怎麼了?不就幾件破衣裳嘛,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她氣哄哄地說:「沒有就沒有,關你什麼事!我們江湖兒女,才不要錢財首飾那些身外物呢。」

  燕蘇嗤笑,「大言不慚,你不愛財還跑去賭博?還出老千,弄得跟過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雲兒瞪大眼睛,「你,你,你怎麼知道?」說話的聲音有幾分底氣不足。他挑眉,「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偷了我的九華玉,簽了賣身契,以後就是我的人了,給我老實點。以後再到處勾三搭四,不知檢點,看我怎麼收拾你。」

  雲兒蹙眉看他,「你大半夜跑我房間發什麼瘋?出去,出去!」又拖又拽趕他出去,他巋然不動,哼道:「誰說這是你房間?晚上我就住這裡了。」順勢抓住雲兒,按在床上,「你才發瘋呢,給我好好坐著。」雲兒掙扎道:「我偏不!」鬼才和他坐一塊兒!他加重手勁,「你再亂動,我不客氣了!」語氣明顯不悅。雲兒又踢又抓,口裡罵道:「你有病,一天到晚欺負我……」

  燕蘇怒了,欺負她?那他就欺負給她看!他右手往上移固定住她脖子,上身往前傾,唇一點一點靠近……

  雲兒駭然失色,嚇得不知該作何反應,閉緊眼睛往他身上拼命亂躲,野豬拱樹一般往前拱,就是不肯抬頭。燕蘇將手插進她剛洗的頭髮裡,往後拉,不悅道:「你幹什麼?」他的鼻尖聞到植物的清香以及年輕女孩子身上獨有的馨香,乾淨的、甜蜜的、誘惑的。雲兒頭側到一邊,低得不能再低,猶帶濕意的細軟長髮垂下來,遮住了半邊臉,被困住的雙手還在掙扎。她口裡大罵:「燕蘇,你這個瘋子、流氓、變態……你放開我!」

  燕蘇將她的頭髮別到耳後,命令道:「抬起頭來。」結果她不但不抬頭,整個人都縮了起來。他沒好氣地說:「這可是你自找的啊。」以為這樣他就奈何不了她了?他雙唇俯下,含住她露在外面小巧細緻的耳垂,來回舔吮。雲兒感覺到耳垂處冰涼、柔軟、濡濕的觸感,像被什麼擊中一般,大聲叫道:「啊,你這個變態!」使出吃奶的力氣推他,踉踉蹌蹌,逃命般從他懷裡逃了出來。

  燕蘇摸了摸頸上被雲兒指甲抓出的指痕,像被蟲子咬了一下似的,隱隱作疼,沒好氣地說:「你還真是潑辣。」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想起自己以前養的那只叫雪兒的白貓來,也是這樣潑辣可愛。

  雲兒一邊警惕地看著他,一邊使勁揉著耳垂,恨不得把耳朵揪下來洗。一想到剛才燕蘇像毛毛蟲一樣的舌頭在她耳朵上爬來爬去的那種感覺,濕濕軟軟、黏黏膩膩的,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渾身起雞皮疙瘩,噁心死了,噁心死了!她抓起地上的凳子朝他扔去,恨聲罵:「卑鄙,無恥,下流,齷齪,淫魔色鬼……」抓到什麼就扔什麼,臉盆、茶壺、粉盒、銅鏡……一時間房裡砰砰砰吵翻了天。

  燕蘇輕而易舉躲了過去,起身朝她走來。她如受驚兔子一般,戒備地盯著他,「你想幹什麼?」他一步一步逼近,沉下臉說:「你說我想幹什麼!」雙眉緊蹙,臉色很是難看,伸手就去抓她。雲兒「啊」的一聲大叫,驚恐萬分,一見不對,轉身就逃,手剛握住門閂,卻被燕蘇強行拿開了。他雙手一抱,將她箍得死死的,哼道:「你又想逃到哪裡去?」清冷的聲音就在她頭頂響起,清晰地、冷冷地、不耐煩地、焦躁地,夾雜一絲絲的擔憂以及無奈……全部近在咫尺,透過手臂的力量重重壓在她心底。

  雲兒突然害怕了,再也無力掙扎,軟下身子,只知道一個勁兒說:「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反抗越來越弱,語氣裡滿是懇求的意味,無助而恐慌,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她會覺得不一樣了呢?她胡亂抬頭,卻從他如水的雙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小小的縮成一朵米粒大小的花,莫名其妙就慌了,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外面適時傳來東方棄的聲音,「雲兒,雲兒,你怎麼了?」他咚咚咚地敲門。燕蘇心一緊,猶豫一會兒,最後還是放開了她,想跟她好好說幾句話。雲兒卻趁他猶豫的空當沒命般逃了出來,拉著東方棄撒腿就跑,唯恐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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