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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二師兄也請假了,將拷機交給我,說,沒有緊急的事嚴禁拷他。他受夠了約會的時候被我們呼回來的痛苦,有一次據說正好是好事行進—半的時候。

  「你們知道這種感覺吧?你們體會過這種尷尬吧?我跟小芹一個月就見那麼一次兩次,湊個時間約一下那麼難,關鍵時刻熄火哦!你們有沒有良知啊?」

  我真是無奈。我哪裡知道這兩個乾柴烈火已經到了大白天都要軋一下的境地。我儘量晚上不拷他,但沒想到到現在連白天都不能拷了。

  「你好歹給我個時間限制,你們倆什麼時候不好事?」

  「是這樣的。我們倆只要在一起,基本上就是白天黑夜幹革命。這叫加班加點。我們倆見一回好難得你知道吧?她一拍戲出去兩三個月,中間就回來一天。我又不能像人家那些大款,沒事就探班,倆人不就為這一天而活著嗎?不要打擾我們。」

  所以,今天院裡我當家。組長出差,大師兄、二師兄全部放假。我需要三頭六臂!

  白天一切皆安。到了晚上,完了,組長的一個病患發生腦梗,當場開始翻白眼。

  考慮良久,我還是給二師兄去了電話。想來他們都累了一天了,晚上應該是二師兄保存體力、休息的空當。

  二師兄電話裡咆哮:「你個笨蛋!」我把情況大致一說,他突然就收斂聲音說:「我馬上來,你做準備,十五分鐘後我進手術室。」

  手術做到天亮,二師兄再打電話給小芹,關機狀態。二師兄說,她已經登機回劇組了。

  二師兄說,他母親的要求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難了。不找醫生,不找護士,不找同學,不找同事。

  他說,除這些人以外的女人,他很難跟別人做到日夜廝守。小芹跟

  他談一些藝術方面的事,他已經疲于應付了,而他跟小芹說手術的事,小芹說,不要聽。兩個人,最登對的時刻就在床上。

  二師兄的家史是我們科的傳統爆笑科目,他已經無所謂別人說了。

  他的爹以前是我們科的老主任,在年輕的時候意氣風發,躊躇滿志,基本一看就是未來部長級人物,天生的醫學世家,醫感特別好,手風特別順。我們現在的主任有句名言,叫做,一醫成名萬骨枯。每一個成功的醫生背後都背了好幾具冤魂。可二師兄的爹是個異數,用主任的話說,他可能是扁鵲的後裔,有透視眼,沒有他拿不下的手術。

  可惜一代大家毀於大腿事件。

  早在八十年代的時候,民風淳樸。那時候的副主任,二師兄的爹,年輕,荷爾蒙旺盛,在醫院值班時與護士調情,讓小護士坐他大腿上,可巧被糾風院長看到,從此開始坎坷生涯。調到另一個無關緊要的科室做主任五年,再回來繼續修副主任五年,待到混成院長,已然錯過了晉級部長的黃金年齡,最終卸任在局長位置。一個大腿,毀了我們院的光輝歷史,本來很有可能衛生部長從這裡走出去。

  那個護士,就是二師兄的親娘,院長的二夫人。

  所以二師兄的娘立此家訓,防患於未然,以免兒子被自己這樣的蘇妲己所害。

  不過我們科也從此受益。自打有了老主任的大腿事件後,我們科民風就開化了,現在勾肩搭背,摟摟抱抱已然不算啥了。老主任在這點上,是深知群眾疾苦的。

  4月20日

  驚心動魄!

  今天寇里送來個腦外傷的小孩,年紀與南南相仿,男孩,估計比較調皮,夠掛在外牆上的風箏的時候從三樓掉下來。

  來的時候已經沒有腦電波了。搶救了兩個鐘頭後只能跟家屬說孩子沒救了。家屬哭作一團。

  這孩子與南南血型相配,各項指標極好,難得的腎源,我們趕緊通知大師兄,讓他去跟家屬求要那個腎臟。這是最合適的時機。大師兄在哭作一團的家屬面前,極難張口。

  大師兄的情敵,當年被大師兄鬥敗的我們院泌尿科的呂醫生最終耐不住氣,走上前去跟家屬商量,被家屬一口唾沫加一個耳光煽回。

  呂醫生一面讓我們維持呼吸系統、保持血壓,一面跟大師兄和嫂子商量,不行就強行摘個腎給南南用上。「已經沒有用的腎,為什麼不能給孩子造福?我們自己治病救人,卻眼看著孩子死去!大不了我坐牢!大不了從此以後不當醫生!」

  嫂子已經完全沒了主張,我是感覺她內心裡是願意承擔隨之而來的後果的。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這個小病人是我收治的,萬一最終被家長發現少了個腎,我的職業生涯也就完了。

  唉!完就完了吧!現在醫生這行業,對於我,也是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真到了逼迫我決斷的時候,真的不讓我做下去,不做也罷。未嘗不是解脫。

  我跟大師兄說,做吧!哪怕把南南當病患,這也是正確的事情。

  大師兄想半天說:「不行。」

  嫂子當場癱倒,幸虧呂醫生一把攙住。

  呂醫生勸大師兄帶嫂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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