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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沒反應。

  「2006年2月18號,蘇淳是不是又給了你兩萬?」對方把卷宗一收,重重地丟在桌面上。

  「你不說是吧,不說也沒關係。你不說我們也能把案子辦下來。這個案子是鐵證如山,人贓俱獲,有沒有你的證明完全不重要。現在我們是給你個機會,讓你配合一起給蘇淳一個輕判的機會。他算認罪態度較好的,毫無保留,該說的兜了。本來呢,按他這種情況,是可以從輕發落的,不過你這態度,看著倒是想把他往火坑裡推啊!人兜,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這樣,是典型的落井下石啊!行了,咱也不問了,機會呢,也就沒了。你出了這個門兒,就別再來找我們了。自己掂量吧!」

  說完,倆辦案人員開始嘮昨晚的球賽了,把海萍一人晾著。

  海萍的心已經波濤洶湧,山崩地裂了。要不要交代?要不要交代?給蘇淳一個從輕判決的機會?

  宋思明在經貿委陪同領導巡查,旁邊一位同志低聲跟他說著什麼,宋秘書答:「這個我不清楚,但我想我的一位朋友能幫上你的忙。等下我給他去個電話,然後你去跟他談。如果能在一起合作,是最好不過了。」出了經貿委的門,宋撥通了Mark的電話:「Mark,最近好嗎?中文學得怎麼樣啊?我這裡有個朋友,想問問你關於機電出口的問題,我想這是你的老本行了,你願意與他談談嗎?」

  Mark站在公安局辦公樓過道上,旁邊人來人往,還有人纏著員警不斷哀求什麼,Mark只好捂著一隻耳朵說:「我這裡說話不方便,可以等下給你打回去嗎?」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聲員警的斷喝:「老實點!」非常清晰地傳進宋思明的耳朵裡,宋覺得情況不對,立刻問:「你在哪裡?需要我的説明嗎?」Mark只好說:

  「我在公安局,陪海萍來回答員警的詢問,我沒事,你別擔心。」

  「海萍?海萍出什麼事了?」

  「她的丈夫被關起來了,可能很麻煩,她這一段時間很不好過,我怕她今天應付不了,就陪她過來看看。」

  「我等下打給你。我先掛了。」

  旁邊的偵訊人員已經聊得熱火朝天了,就把海萍一人晾著。過一會兒又來一姐們兒,先是攙和著說了幾句,又轉頭問:「她犯了什麼事兒?」

  「她倒是沒犯事兒,不過呢,正憋著勁要把她家當家的送到號子裡。」幾個人貌似不經意地聊天,卻跟海萍較著暗力。「這馬上都到午飯時間了,你們還守著呢?多給你們加班工資啊?這麼拼命?讓她走吧!咱吃飯去。」

  「一句話,吃飯!」說完,幾個人真準備走人吃飯了,都站起來踢板凳了。

  海萍終於忍不住發聲了:「呃……那個……我想……」

  三個人立刻安靜下來,其中一個警官說:「說吧!說完了你也輕鬆咱們也輕鬆了。別想了。」

  海頻:「呃……我想……我可以走了吧?」

  三個人面面相覷,最少安靜了有半分鐘,其中一個說:「死硬,切,走吧!你可想好了,走了我們也不會再召你回了。」

  海萍起身一點頭說:「那……再見。」

  海萍走出辦公室的門,渾身激出一片冷汗,整個後背全濕了。Mark關切地迎上問:「有問題嗎?」

  海萍特別艱難特別費力地搖了搖頭。

  門裡,三個警官有些洩氣。「這老婆比丈夫難對付多了。一看就老奸巨滑的。」「心理攻勢沒用。」「男的不都招了嗎?」「招也不行啊!他萬一翻供呢?得找到他那錢的下落。那是證據。銀行戶頭都查過了,沒見那筆錢。」「才5萬,怎麼不都花掉了。」「就算是花掉了,也得知道花哪了啊!」「先吃飯再說吧!」

  「我發現,最近犯案的,男的都是甫志高軟骨頭,女的都是劉胡蘭……」

  沈大律師一進門,熟門熟路地歪著坐在宋的辦公桌上。「有事請吩咐。」宋站起來拍了拍沈的肩膀說:「替我去撈一個人。」

  「撈人是你強項啊!找我做什麼?」

  「你替我去探探水多深,我再決定從哪下手。」

  「好說。在哪兒?叫什麼名字?」

  海萍下了Mark的課後就開始煩躁,她愁容滿面地說:「我要回去了。」

  Mark說,你怎麼一到回家就表情痛苦?

  「因為今天星期五,我要給他父母打電話。上個星期我騙他們說他出差去了,這個星期我不知道怎麼講。頭疼。我當時要說他出國就好了,這樣最少能安穩半年。」

  Mark笑了,趕緊走到酒櫃前把櫃門關牢。「對不起,今天酒館打烊了。你頭再疼都不許喝。」

  海萍不好意思了,說:「我沒要喝酒啊!我那天兜改了。我現在改回家喝。我自己買了。」Mark一聽眉頭就皺起來了,他不無擔憂地說:「看樣子我給你起了個壞的示範作用。郭,喝一次兩次沒問題,如果陷在裡面,會上癮,而這並不是逃避的好辦法。人一旦有了酒癮,會很難擺脫。我花了好幾年的時間,甚至去了醫院才擺脫。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

  「我沒那麼嚴重,你別擔心。」

  「你不能預見嚴重的後果。這是一種心理依賴,非常不健康,摧毀你的意志和你的身體,讓你無法思考。我建議你不要喝了。」

  「可我不喝睡不著。」

  Mark想了想問:「你今天穿什麼鞋子?」海萍覺得莫名奇妙,說:「平底皮鞋。」Mark拿了海萍的外套,拉著海萍出門,說,走,今天我們換一種方法,暴走上海。說完,不等海萍反抗,拉著海萍就出門了。

  海萍一路跟著小跑,氣喘吁吁地說:「我不行了,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Mark在前面不停揮手加油,催促:「快,快,跟上。」在急行軍45分鐘後,海萍徹底癱倒,靠在路邊的柱子上光喘氣擺手。Mark問:「你家離這裡有多遠?」海萍用手作扇:「有近10站路吧?」

  Mark說,咱們走回去。海萍哭喪著臉說,不要了不要了,你自己回去吧,我坐車回去。Mark說,我沒車卡,也沒帶錢。海頻,我借你。Mark搖搖手:「不好,我沒有借錢的習慣。咱們走回去。」海萍毅然說:

  「我打車送你回去好了,我走不動了。」

  Mark笑了,拉著海萍就走。等海萍像一隻癱倒的癩皮狗一樣被Mark拖上十樓的時候,連脫鞋的力氣都沒了。Mark沖海萍招手說:"祝你有個好夢!Good Night!"海頻,給你錢打車。Mark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沖海萍搖了搖。海萍撲進房間直奔床而去,臉不洗牙不刷直接睡了。

  可是醒過來,還是要面對給蘇淳父母打電話的問題。哎呀!頭又疼了。

  律師對海頻:「情況不是很妙,取保候審被拒了,看樣子很快就要起訴了。據我瞭解,他當年進公司的時候是簽訂過保密合同的。這對他相當不利。法律規定50萬以上的損失就可以追究刑事責任了,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如何減少這個損失的數額,搞清楚他們實際的損失,以減輕處罰。」

  「你的意思是……他是橫豎逃不掉坐牢了?」

  「也不一定,辯護得好,可以緩刑的。」

  海萍的頭漲成兩個大。

  沈大律師夾著一堆文件一邊敲門一邊走進辦公室,將卷宗往宋思明的辦公桌上一扔:「這傢伙跟你什麼關係?」宋沉吟沒吱聲。

  「蠢得很,不打自招,還竹筒倒豆子。都像他這樣,中國的公檢法部門會省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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