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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二六、生命換來的燙山芋

  萌萌見到爸爸媽媽真的緊張了,口氣突然就猶猶豫豫了:「嗯,是,是趙凱來,他說,他說,他每次一說要自殺,爸媽就害怕了,不敢離……」

  鄭雨晴怒了:「趙凱來是誰?你班同學?你怎麼不跟好的學,淨跟……」

  呂方成攔住鄭雨晴:「你先出去,我跟萌萌談。」

  鄭雨晴還想反抗,看呂方成堅決的態度,只好咽下沒說完的話,走出臥室。

  呂方成為萌萌擦著眼淚,聲音非常柔和:「萌萌啊,生命不像動畫片,什麼時候想看都可以重播。生命是一張單程車票,我們每個人都只有一張,過去了永遠不會再重來。萌萌,我們不可以拿生命當籌碼去嚇唬爸爸媽媽或別的人。」

  萌萌擰著身子,小聲反駁:「我才不是嚇唬你們……你們要是離婚我就真的去死!」

  呂方成兩手扶著萌萌的肩膀,很認真地盯著孩子的眼睛:「萌萌,那爸爸就真要批評你了。你是為爸爸媽媽而活嗎?你有要好的朋友,你有喜歡的書和音樂,未來,你還有自己的愛人和孩子,這些,都不值得你珍惜嗎?你要是死了,只能讓愛你的爸爸媽媽難過,不關心你的人,才不介意你是死還是活呢!你真的不想看到你以後的寶寶長什麼樣嗎?」

  萌萌被呂方成的話嚇怕了,她點點頭,小嘴一撇,又要哭。呂方成趕緊把孩子抱在懷裡拍:「爸爸媽媽永遠愛你。你要答應我們,必須死在我們後面,你作為我的小棉襖,要給我養老送終的。我就你這麼一個孩子。」

  萌萌一哼:「才不會。奶奶說,你以後會跟別的阿姨有弟弟,我會當姐姐。你讓我弟弟給你養老送終吧!」

  呂方成一下就怒了:「別聽你奶奶胡說八道。我老了就靠你了。你乖乖地趕緊去睡覺。」

  萌萌發嗲:「我要媽媽陪。」

  方成走出來沖鄭雨晴喊:「要你陪睡。」

  萌萌在鄭雨晴的懷裡膩著耍嗲,像個小動物一樣又蹭又聞:「媽媽身上的味道真好聞……這是媽媽味!」鄭雨晴回應著,把鼻子埋進孩子的頭髮裡,深深嗅著那股熟悉的奶香。

  「媽媽,你搬回來住吧!我要你每天晚上陪我睡覺。」

  鄭雨晴眼淚都要掉下來。

  萌萌睡著了,鄭雨晴卻一直抱在懷裡沒捨得鬆開。她心裡對孩子懷著深深的愧疚。

  呂方成看她一眼,低聲道:「你過來一下。」起身去書房。

  呂方成聲音啞啞的:「萌萌現在很敏感,我們離婚的事,你能再等等嗎?等她再大點兒,懂事了,再告訴她。」

  鄭雨晴抱歉:「我沒料到萌萌的反應那麼過激……」

  呂方成翻眼看看她:「這算過激?」

  萌萌的表現算是平和了。那個趙凱來也是小飯桌的,這孩子為了不讓父母離婚,又是出走又是自殺。還故意考不及格,大冬天不穿棉襖把自己凍病。他這種自戕行為,讓父母感到緊張害怕。鄭雨晴聽了呂方成的話,很驚愕。問,這孩子這種鬧法,對父母也不公平吧?

  「那你生孩子的時候,又沒跟孩子商量,也沒告訴她幾歲以後就要缺爹少媽,對孩子公平嗎?」

  鄭雨晴不吱聲。

  呂方成態度很誠懇:「雨晴,我不管你怎麼談戀愛,高調牽手也罷,網上秀恩愛也好,這些,我都不問。你做的一切,我都能接受並尊重。但我有底線,我的底線很低……我的底線就是萌萌。我不許任何人傷害到我的孩子。」

  鄭雨晴眼睛立即潮熱,脫口而出:「萌萌也是我的孩子!」她抑制不住內心的傷感,趕緊閃去廚房。

  「肉圓我做多了,一個人吃不完,帶給你們嘗嘗。」鄭雨晴說。

  呂方成嘗了一個,又嘗了一個,表情古怪。拿起盒子看了一眼:「你做的?」

  鄭雨晴有點心虛:「是我做的,怎麼了?噢,是我拌好了餡,讓高飛做的。」

  呂方成笑:「這肉圓啊,肉餡肥瘦比例是三比七,注入大骨高湯,順時針手工攪打至少三十分鐘以上,待肉餡起勁兒後混合馬蹄粒……你知道要放馬蹄?」

  鄭雨晴傻傻地:「我放的是香菇。」

  「放香菇不如馬蹄,吃到口裡爽脆不膩。你嘗嘗?」

  鄭雨晴咬了一口,確實,爽脆不膩:「那我的肉圓哪去了?」

  呂方成聳聳雙肩:「你回去問高飛。」

  那天高飛秘書小陶晚上九點多跑到小飯桌,緊急求助,說不多不少要五斤肉圓,高總急用。呂方成感覺很納悶兒,沒想到,居然過了幾天,在自己的家裡,又和這些肉圓重逢了。

  呂方成沖著肉圓說臺詞:「村上春樹說得對,相逢的人總會相逢。」

  鄭雨晴沒說話。連肉圓都和呂方成相逢了,可是高飛已經一星期沒消息了。她形容憔悴,開始疑神疑鬼,從一開始懷疑高飛有了新歡,到現在肯定,高飛遭遇了不幸。大家秘而不宣,是因為擔心她受不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對她保密。中醫理論說:喜傷心、怒傷肝、思傷脾、恐傷腎。鄭雨晴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現在全擠在胸腔裡,地方逼仄,塞得胸悶氣短,全身上下哪一塊都不好了。

  她拿著花木大剪刀,哢嚓哢嚓,對著窗臺上的一盆植物開始發洩。惡狠狠地剪,脫口罵:「媽蛋!玩兒人間蒸發!你以為自己是FBI?CIA?真實的謊言?搞什麼搞!老子全面拉黑你信不信!」全然忘記一邊的陳思雲。

  陳思雲輕聲:「鄭社,您說誰啊?」

  「沒說誰啊!」鄭雨晴回過神來,哎喲一聲把剪刀放下,「剛打的芽苞,一失手給我全剪了!」

  陳思雲肯定地說:「您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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