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六六 > 女不強大天不容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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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雨晴有些傷感:「大姐,以你的資歷,就是拿社裡的錢滿世界周遊,也沒人能說個不字。」 「哼哼!這報社,不是你鄭雨晴一個人的,它是我一手捧大的娃,我不會跟自己的娃置氣。你走吧,我要睡了。」劉素英給鄭雨晴下了逐客令。 縱然單位事情亂麻一團,總算家裡這頭安穩了。二霞一來,婆婆有人陪,孩子有人管,家中清爽,無論再晚回來,都有現成飯吃。 連萌萌都由衷稱讚:「霞姑姑你真能幹!做飯比我媽做的好吃多了!」 二霞和萌萌對捧:「你牙還沒刷呢,說話就這麼醉人!」 萌萌驚訝:「咦,你說話好像我們林老師。」 二霞說:「姑姑本來就是老師嘛!你爹媽工作都忙,以後你的學習也歸我管。」 鄭雨晴對二霞相當滿意,到了單位還跟陳思雲誇:「我以後家裡事能脫手了。」 陳思雲突然拋一句:「脫手未必就是好事吧。有的時候心揪著是牽掛,真脫手了,你離家就越來越遠了。」 鄭雨晴愣了一下,回答:「你好意思說我,奔三十去的人了,也沒見你成家。都沒問你有對象了嗎?」 「老闆,服務你這麼久,第一次說人話!」 鄭雨晴突然笑了:「我這幾個月就這麼討厭嗎?」眼瞅著話題奔著私生活而去,鄭雨晴趕緊刹車:「你私人問題,我改天找時間特地關心,我先要把公家問題給解決了。財務的老錢……」 「錢總監得十點後才能來彙報工作。領導你還是先解決右右的問題吧。」右右才幹一天保潔,樓上樓下就得罪不少人,陳思雲一早上接到好幾個投訴。 右右像個小賊一樣地哧溜進了社長辦公室。沒等鄭雨晴發問,右右開始投訴,啊呀呀,真是,如果不是親眼得見,永遠不敢相信,一個個表面上人五人六的,居然如此不講公德和衛生。見微知著見廁識人,她建議鄭雨晴在提拔幹部之前,務必去看看他們用過的廁所,一個隨地便溺的人,是無法擔當重任的。 鄭雨晴說:「嗯,你的鏡子啊,已經照到別人了,就是呢,還沒照到自己。本來是想把你掃廁所的時間縮短一點,看你現在這情形啊,你還是應該繼續體驗生活。」 右右也不急也不惱,看不出生氣還是啥,褲兜裡掏出一張紙說,要請幾天假。鄭雨晴問她理由,回答說,她的球隊要打皇馬,不盯著不放心。然後像演宮廷戲一樣,雙手舉過頭頂,遞過假條。 鄭雨晴展開假條掃一眼:「想逃避勞動也請編個像樣點兒的理由!三大娘的表姑嬸子寡婦再嫁,舅老爺他外侄的岳母添大頭孫子,你好歹編個像點兒的!不掃完廁所,就想度假?」 右右很輕蔑的口氣:「你看不懂就說我編?!報紙讓你們這些老同志掌著,難怪要倒了,真是我等的悲哀啊!」她一把從桌上抽走假條,用一種很憐憫的表情:「這個世界的變化,已經與你無關。唉,真的老了。」 「誰老了?」 「你。你都沒有好奇心了!好奇心和刨根問底的能力,這是當記者的基本素養。」 鄭雨晴這下好奇了:「你坐下,你給我好好解釋解釋,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右右認真地說:「我沒騙你!我今年三月入股了一支西班牙球隊,他們當時經營狀況不好,需要在短時間內籌集到170萬歐元,否則開除聯賽資格。老闆急得要跳樓,在網上向全世界的球迷呼籲。50歐一股,我買了10股。」 「然後呢?」 「然後這球隊不負重望啊,馬上要踢皇馬了!皇馬,你懂不懂?」 鄭雨晴:「球星C羅,長得特別帥的那個!」 右右一拍大腿:「對!我這次不光看比賽,還要參加股東大會。球隊這幾個月戰績輝煌,經營改善,我們要分紅了。所以呢,無論掃不掃廁所,這場球我都要看的。不行你按事假扣我工資。」 鄭雨晴眼睛眨巴得像星星:「這這這,這算什麼?」 右右一臉看不起:「這個叫,眾籌!」 「那,這次分紅,能保你的本嗎?能支付你來回飛機票錢嗎?」得知右右總共才得到35塊人民幣的分紅,鄭雨晴說,「這不是虧大了嗎?」 右右說:「老闆!有錢難買我樂意!我只花5000塊就買了我喜歡的十一個大帥哥!我坐看臺上,一想到他們都是我的,我賺老大便宜了我!」 鄭雨晴若有所思,靈魂出竅:「要說起來,要飯花子是這眾籌的鼻祖啊!你給他錢,你也不求回報,你還落一天好心情!看樣子,啥啥都要包裝啊!說要飯,就很難聽,說股東,怎麼突然就有主人翁責任感了呢?」 右右一臉期待:「鄭社長,這個假條請您批一下?」 鄭雨晴回過神來:「我這裡也有個眾籌,你感興趣牽頭嗎?」 錢總監急急進來,張國輝的帳目確實不清,前幾天剛轉出一筆73萬塊,對方公司是吉保利,那個叫王仁義的法人,居然正是張國輝的老丈人。 鄭雨晴火了:「沒我的准許你怎麼擅自轉錢?!」 「你簽過字了呀!」錢總監委屈地展開單據,鄭雨晴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簽的,落款的時間,正是方成媽住院那天。張國輝這個賊竟然趁火打劫,居然敢偷單據! 錢總監問她:「現在怎麼辦?」 鄭雨晴緩緩吐出幾個字:「不著急,慢慢來。」 劉素英坐在全國報紙年會的會場裡,寒從腳下起,悲由心底生。來之前以為能從同行這裡,汲取點正能量,打幾管雞血,或者能從他們的成績裡,借鑒點兒經驗,弄兩勺心靈雞湯滋補滋補,要不乾脆大家能抱團取暖也好啊!可是她沒想到,雞血木有,狗血倒有幾大碗。 這是一場訴苦的大會,比慘的大會。是一場面對新媒體,全國報紙—不對,是全世界的報紙,都黔驢技窮的大會。 面對新媒體的強大攻勢,傳統媒體無招架之力,無還手之功。劉素英有點接受不了,心靈隨時接受七級以上強烈地震,而且餘震綿綿不絕,災後重建工作遲遲無法進行。她在本子上寫下六個大字:震動!震驚!震撼! 茶歇室幾個報社的老總端著紙杯在議論:「骨幹都走了,主編大逃亡。我們這些留下的,倒讓人覺得是無用的,沒出路的了。」 「紙媒現在沒有活路。從前說,報紙是黨宣傳戰線的主戰場。現在又說,互聯網是宣傳戰線的主陣地!好嘛,我們一覺睡醒,主戰場上沒陣地,主陣地上沒戰場!」 黨報黨刊日子好過,《日報》老總不以為然:「形勢沒你們說得那麼不堪吧,我們家廣告,三年翻一番。」 走市場的報刊心裡不平衡:「你們是黨產!除了攤派下去,誰看呢?有一份是自主訂閱的嗎?都是自娛,沒有娛人的功效了。」 「就是,你們做得也太不像話了,人家《都市報》這樣的,也就各單位攤派一份,你們直接給人家攤35份!你們這是增加企業運營成本你們知道嗎?」 《日報》老總得意:「你們有出息,你們去娛人好了!我們無能,只好求包養抱大腿了。哎呀,為黨在主戰場工作那麼多年,總不能說扔就扔,說甩就甩吧!」 會後劉素英沉思著回到房間,同屋的小趙正收拾行李:「劉總,這是我的新名片,今後請多多關照。」小趙回去就辭職,和父母一起搞水產養殖。 劉素英吃驚:「你這麼年輕已經是副總,辭職太可惜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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