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因為風就在那裡 | 上頁 下頁
七五


  「別怕。周遙。」他低下頭,輕聲和她講,「別怕。我在。」

  他說:「如果有什麼事——」

  「事情發展得太快了,」她埋下腦袋,再度搖了一下頭,很抗拒,「太快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明天還要回家。」

  夜深風冷,她身體微微顫抖,他的話她根本聽不進去。

  周遙掙脫他,走幾步後,蹲下來抱住自己:「我媽會殺了我的。」

  駱繹吸緊了臉頰,黑眸沉沉,沒再多說一句。

  他看著她蹲在地上的小小背影,摸出一根煙來,剛放到嘴裡,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返回的路上,風雨小了,那縈繞兩人的窒悶感卻再也揮之不去。

  到了客棧,周遙把雨衣脫下來,耷拉著頭不看他,說:「我還是回自己房間去睡了。」

  駱繹沒有阻攔。

  昏暗的天光中,她離去的腳步有輕微的一瘸一拐,一個臺階,一個臺階,上了樓,緩慢而頭也不回。

  駱繹回到自己房間,歡好過的氣息依然濃郁,打翻的垃圾桶裡安全套淩亂散落。

  他靠在門板上,仰起頭閉上眼,懊惱地歎出一口氣,他哪怕稍稍克制一點……

  床單上大片深色血跡,他把床單拆下扔到洗臉池子裡搓洗,紅色的血從床單上剝離,一絲絲順水流去。

  不久前在這裡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

  她嬌軟深處那濕熱緊致的感覺,銷。魂挫骨;她憨憨的童真的吟哦輕呻:「駱老闆,我喘不過氣來了。真的,不騙你。」她迷醉之下渙散的瞳孔和嘴角彎起的弧度;她咯咯地輕笑:「駱老闆,你看,我有馬甲線哦。」那時,她周身肌膚散著淡淡的粉色,像剛出生的嬰兒。

  還有她孤零零站在雨中的單薄身影,寫滿了失落和排斥。

  駱繹低頭搓著床單,不經意咬緊了牙關。

  進速過快易翻車。如此簡單的道理,他竟忘了個一乾二淨。

  出了洗手間拿了新床單鋪床,意外發現她的黑色內衣落在床邊。剛撿起來,門上響起敲門聲。

  駱繹立刻去開門,卻表情一收。

  陸敘站在門口,一身的雨。他大口喘著氣,目光凶怒。淒風冷雨的,他和同事們大半夜跟著駱繹山下山上跑了一遭,能不氣?

  駱繹默然讓他進來。

  陸敘咬牙低聲:「你瘋了?!——出了事誰負責?!你還是我?!」

  駱繹雙手用力搓了搓臉,走去書桌邊。

  「我以為你最不缺的就是理智!馬上就回京了,你鬧什麼么蛾子!一夥人覺都不敢睡,從早到晚盯著周遙,你他媽倒好!幹的是人事兒嗎?!」

  駱繹一句話沒爭辯,從桌上煙盒裡拿一支煙抽起來,呼出一口煙霧了,居然調侃一句:「在隔壁都聽見了?」

  陸敘怒目,正要繼續發作,駱繹聲音卻沉了下去,說:「我的錯。」

  「抱歉。」

  打了好幾年交道,沒見他示過軟。陸敘火氣消了一截,卻依舊冷面:「我會照你說的,盡全力保護周遙。但你也得按我們之前計畫的進行配合。不然結果你也知道,保護只是治標。戰線拉長了,終有鬆懈的一天。」

  駱繹咬著煙沒吭聲。

  他長久地無言,不知在想什麼,慢慢吐了兩個煙圈圈出來,兩個圓圈一前一後在空中飄蕩,起先挨得很近,慢慢遠離,擴大,最終散去。

  駱繹問:「晚飯時那群人情況怎麼樣?」

  「你帶周遙出去後,他們隊長,叫林錦炎的那個,打了個電話。」陸敘道,「但我們暗地跟蹤你和周遙,一路做得很隱蔽,沒見什麼異常,也沒有可疑人靠近。」

  「嗯。」駱繹若有所思,是懷疑錯了,還是對方提防著?「保險起見,還是查一下電話。」

  「這我會處理。」

  「還有,上次醫院的事有點蹊蹺。」駱繹玩著手裡的打火機,說,「試圖綁架周遙的那夥人,為首的那個拿了槍,可吳銘的那夥人沒有。」

  「你意思是,綁架那隊由丹山直接派來?」

  駱繹回想那人說話的氣勢和敏銳的嗅覺,判斷:「估計是左右手。」

  陸敘一時無言,那天他以為駱繹在撒謊,想把自己從局裡調開,沒想到……

  陸敘也惋惜:「是我讓他給跑了。」

  「沒正面撞上也是好事。你沒準備,恐怕會被槍殺。現在知道對方什麼裝備,你們注意著點。別殉職了。」駱繹沖他笑了一笑。

  陸敘:「……」

  駱繹又說:「另外,傳言都說丹山是緬甸人。可這幾次交手,雖然對方的隊伍裡有緬甸人,但不論是持刀的那夥,還是醫院綁架的那夥,領頭人都是自家國門的。」

  陸敘一愣。

  駱繹瞥向他,彎一彎唇角:「丹山很可能是中國人,也可能就是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可疑人物。」

  陸敘沉思半刻,道:「既然如此,你更應該按我們的計畫來。別再亂搞了。」

  駱繹不做聲了,微微眯眼抽著煙。

  陸敘說:「我明天回了,你還在這兒待多久?」

  「十天半月。不一定。」

  「如果你回了,別去找周遙。」陸敘說。

  駱繹不置可否,低頭彈了一下煙灰,說:「LAND的事你和她解釋一下,別讓她蒙在鼓裡。如果她有自保意識,你們的壓力會減輕很多。」

  「會的。你就別操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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