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因為風就在那裡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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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得好,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姜老闆也是個生意人,想必明白這個道理。」 「哦?」薑鵬濃眉挑起,「我們倆有什麼共同利益?」 「共同的敵人。」駱繹傾身到茶桌前,垂下眼眸,揭開茶壺蓋,把煮沸的水倒進茶壺,說,「你想找出害死你弟弟的人,我想找出害我身敗名裂的人,為何不聯手?」 「如何聯手?」 「你保我安全,我給你資訊。」 「哈哈,」薑鵬大笑一聲,稍稍欺身,敲一敲桌子,茶壺震了一震,「信息?害死我弟弟的人正坐在我對面泡茶。」 駱繹看似輕嘲地笑笑,搖了搖頭,把茶壺裡的茶倒進茶碗裡:「姜老闆,說話還是開誠佈公的好。你已經開始質疑你弟弟死亡的真相。如果不是有所懷疑,你不會特意讓小姑娘鑒定那枚祖母綠。你擺明瞭是想告訴我,吳銘送了那枚祖母綠想收買你。」 薑鵬轉著腕上的手錶,饒有興味地看著他:「我想看看熱鬧,看你們倆怎麼鬥。」 「他的背後是丹山,那個拿著真佛塔的人。」駱繹倒著茶水,抬眸看他,「你還想繼續看熱鬧嗎?——我死了,丹山的尾巴就很難再露出來。」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跟丹山鬧翻了?」 駱繹瀝著杯中的茶水,說:「姜老闆,如果我和丹山不是一夥,我必然全心全意幫你抓他;如果我和他是一夥,即使是內訌鬧翻,你也大可以利用我來找他,中途要是發現我可疑,我和薑鴻的死有關,再找我報仇不遲。無論真相如何,合作對你有利無弊。 「可如果你認為我和丹山一起害了你弟弟,卻又選擇現在就輕易殺掉我,那我背後更大的主使呢?你不想揪出來了?」 「報仇報一半,嘖嘖,」駱繹搖搖頭,「慫。」 姜鵬身後的弟兄臉色突變,姜鵬施壓式地一笑:「駱老闆,你信不信,現在我的人把你從這窗戶扔下山溝去,也沒人會發現?」 「那我就去地下跟薑鴻聊聊,他哥哥有多蠢。」駱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姜家弟兄頓時上前,欲成逼迫之勢,薑鵬抬手攔住,玩味地看駱繹半刻,笑道:「你說得沒錯。駱老闆,我也有點想跟你合作了。但是你看,上次你燒了我的地盤,不打招呼就逃走,損了我的面子。」 他攤開手指指身後,「弟兄們都在,我跟你和好,這臉往哪兒擱。」 駱繹何等精明,笑笑:「儘管提。」 薑鵬一個手勢,一個弟兄出去,不到一分鐘,端進來一隻圓盤,盤子一側立著一根尖釘。 那人拿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小紙袋,一個倒扣在尖釘之上,一個倒扣在空白之上,拿相同的膠帶固定住。 「咱們賭一局。看天意。」薑鵬指了指天,說完,指了指身後的殺手,「他代替我作賭。一掌下去,你的手沒被釘子刺穿,就按你說的來。」 說話間,他轉動那個圓盤,兩隻紙袋隨著圓盤飛速轉動。直到停下,已分不清哪只裡邊有尖釘,哪只沒有。 駱繹面無表情看著那圓盤,在薑鵬轉動之前,他就已經仔細觀察過,然而兩者沒有任何差異。 殺手上前一步,冷冷地看著駱繹。 薑鵬問:「誰先來?」又道,「為免你覺得我做了手腳,你可以先來。」 駱繹一笑:「我相信姜老闆的為人,你先來。」 姜鵬於是示意殺手,後者上前,駱繹端著茶杯喝茶,忽聽「啪」的一聲,桌面劇震。駱繹透過茶杯瞥一眼,殺手已將紙袋拍癟,手安然無恙。 他選到了空袋子。 駱繹面不改色,繼續喝完杯中茶水。卻忽然想起今早他騎在摩托上,周遙氣急敗壞追過來要打他的手心,他不讓她遂意,迅速收回手躲過。 或許是早晨逗了她又沒讓她打到,所以這一刻躲不過去了。 殺手眼裡閃過一絲勝利的笑,站起身,面無表情地退後到薑鵬身後。 薑鵬舒心不已,聳一聳肩:「駱老闆,你沒有那晚的好運氣了。」他抬一抬下巴,「該你了,請吧。」 駱繹放下茶杯,目光轉向那個挺立的紙袋,薄唇無意識抿成一條線。 薑鵬臉上嘲諷盡顯:「駱老闆不玩了?也對,反正都輸了,還守什麼遊戲規則?那我——」他剛要站起身,話卻被猛拍圓盤的聲響打斷。 「砰」一聲響,茶壺茶杯齊齊震動。 屋內人倒抽一口冷氣,驚愕地看向圓盤。 僅剩的一個紙袋被駱繹大力拍打下去, 一根釘子堪堪從他的指縫根處穿過。 薑鵬怔愣一秒,才抬起來的身子又落回椅子裡,不可置信地盯著駱繹。 駱繹微低著頭,眼皮抬起一道深褶,看著他:「你說的:手沒被釘子刺穿,按我說的來。」他冷笑,「姜老闆,我沒輸。」 薑鵬一句話不說,只覺得他是個瘋子。開始明明輸了,卻還要生生給自己創造出一個機會再賭一次。 此刻,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對自己陰狠的笑容,不是瘋子是什麼。 駱繹五指緩緩張開,從圓盤上移走。他站起身,朝薑鵬伸手:「姜老闆,合作愉快。」 薑鵬抿緊嘴唇看他半刻,終於站起身,回握住他的手:「任何時候需要我弟兄,聯繫我。」 「謝了。」 …… 駱繹離開時,薑鵬叫住他:「駱老闆,剛才你不怕廢了一隻手?」 「比起命,一隻手算得了什麼?」駱繹笑笑,帶上了房門。 …… 駱繹坐上摩托車,看一眼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縫間被蹭破了皮。他勾起半邊唇角,涼淡一笑,無視地戴上手套。 天空依然飄著細細的雨。 才離開小鎮駛上山路,兜裡的手機響了,駱繹接起來,電話那頭,阿敏急慌慌道:「老闆,出事了!山上漲水,那群學生,有幾個被困住了!」 「打我電話幹什麼?報警叫搜救隊!」駱繹厲聲道。 「打過了。」阿敏嚇一大跳,慌忙應答,「剛就打過了。搜救隊正往那邊趕!我這不是給你彙報嗎?」 駱繹掛了電話,摩托車一個急轉彎,往反方向而去。 沿幹熱河谷一路風馳電掣,五彩斑斕的森林仿佛成了融化的各色顏料,印象派畫作一般飛速後退。 等救下那隊學生,駱繹真想狠狠抽死他們。 然而趕到事發地點,才發現事情遠沒有他想像中順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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