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因為風就在那裡 | 上頁 下頁
三六


  手下們即刻朝場地中央沖去,然而觀眾被禁止攜帶手機和明火,只有薑鵬帶了打火機,可當他想分辨方向時,卻發現火機不見了!

  絕對的黑暗讓人失去方向感,手下們和觀眾撞成一團,摔倒聲,咒駡聲,呼叫聲,鬧哄哄的像養雞場裡闖進了幾條狗。

  周遙拉著駱繹逃出鬥獸場。

  這是一條「L」型的長走廊,連接著拳擊場和茶室。走廊上只有一扇窗子,蓋著厚厚的窗簾。可此刻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她呼吸慌亂急促,空餘的一隻手在牆上飛速摸索,時間漫長得可怕,在她懷疑已錯過時,終於摸到那扇窗。她心中一喜,剛要爬,身後不遠處的門被撞開。

  幾人快速跑上走廊:

  「跳閘了!快去開電閘!」

  「趕緊開電閘,把他們找出來!」

  對方追過來了!

  周遙一驚。身邊男人握緊了她的手,迅速摁著她貼到牆壁上。

  萬幸的是,對方也在黑暗中,看不見周遙在哪兒。

  「他們肯定藏在觀眾席裡。等電開了就逃不了。」

  「太暗了,他媽的看不到路,順著牆根走,速度快點!」

  幾人摸索的聲音從牆壁上傳來,窸窸窣窣。

  周遙腿腳顫抖,心跳如擂。那幾人摸索著,手指聲,腳步聲越來越近,朝兩人過來。周遙緊緊捂住口鼻,停住呼吸!

  越來越近,他們來了!聽聲音,兩側牆壁都有人!

  身邊男人突然握住周遙的身體,輕輕往前橫跨兩步,站在了走廊中央。周遙抓緊頭髮,生怕髮絲飛出去。悄悄站穩後,周遙感覺到了那幾人的氣息,近在咫尺,她心跳幾乎停止。

  黑暗中,那幾人也停了下來,似乎在感受什麼。

  周遙緊緊咬著牙關,汗水密集滑落。

  一秒被拉得格外漫長,離她僅有半米的地方,有人開口:「操,你摸我幹什麼?」

  「剛才是你?」

  「不是我難道是鬼?」

  「你倆吵什麼,快去開電閘!」

  兩側的人摸索著往前走,擦肩而過!

  周遙猛地張大了口換氣,依然不敢發出呼吸聲。短短幾秒,冷汗已將她渾身濕透。

  她豎著耳朵聽,那群追趕者在「L」形拐角拐了彎。

  周遙立刻跑回對面牆壁,手剛觸碰到窗簾,突然鬆開,她扭頭看著身邊的男人。絕對的黑暗裡,她什麼也看不見。

  她猶疑半刻,空餘的那只手立馬伸過去摸索,她慌慌地摸上了他的臉,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她觸到了血,仍然遲疑,又滑下去摸他脖子……

  「你摸什麼?」他低低開口,嗓音暗啞。

  周遙的手頓住,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小聲道:「我怕我拉錯人了。」

  駱繹:「……」

  「現在才驗貨,不嫌晚了?」他居然還有心情調侃。

  就在這時,拐角那邊傳來一道光,伴隨著驚呼:「著火啦!救火!著火啦!」空氣中也飄來木頭的燒焦味。

  周遙再度緊張起來,她掀開窗簾,推開窗子,爬上窗臺,要拉駱繹,駱繹自己跳了上去。

  兩人翻過窗臺,逃去戶外。

  上天憐憫,夜幕已降臨。天空黑雲密佈,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

  「那把火應該能拖住他們一段時間。」周遙分不清方向,有些害怕地問,「我們往哪邊走?」

  「往公路方向走。」

  「你知道方向?」

  「大概記了一點。」駱繹拉著她,先往遠離火光和人聲的方向跑,很快跑到一處田埂上,駱繹擔心後邊有人追來,拉著周遙往莊稼地裡走。

  他察覺到她在發抖,輕聲說了句:「別怕。」

  周遙小小地「嗯」了一聲。

  走過一大塊種地的山頭,又經過放羊人的羊圈。烏雲終於散開,隱約的天光灑下來,黑色的山脈映在灰色的天空下,白灰色的公路像一條細細的帶子。

  駱繹迅速判斷了一下地形,他們站在小山峰上,山谷裡有個村莊,鄉村土路通向公路;可現在他們不能往那邊走。駱繹選擇了沿山脈走過去。

  山坡斜滑,駱繹攥著周遙的手腕,防她摔倒,這才問:「你剛才幹了什麼?」

  「我順走了薑鵬的打火機。」周遙輕輕喘氣,「我之前跟薑鵬講話的時候就發現了電閘,在茶室的落地鐘旁邊。我剛才跑回去,把梅蘭竹門上的紙撕下來點燃,塞到電閘箱裡頭去了。還好房子老,都是木頭做的。」

  駱繹聽她講著,沒說話,只在夜幕中無聲地彎了一下唇角。

  又聽周遙低低說了一句:「我以為你不會來,想自己逃生用的。」

  駱繹半晌沒說話,過了很久,說:「你很聰明。」

  「謝謝你來救我。——你呢?不要緊吧?」周遙急問,「傷得重不重?」

  駱繹隱忍地扯一扯嘴唇:「沒事。」

  周遙抬頭望他,看清了駱繹的輪廓,他光裸著上身。

  夜裡的山野,冷風肆虐。

  周遙這才想起自己把他的風衣和T恤穿身上了,立刻脫下來還給他:「那件毛衣沒法帶,就扔了。」

  「沒事。」駱繹把衣服穿上,已經佩服她還曉得穿上攜帶。

  周遙問:「會不會冷?」

  他搖搖頭。

  山路坎坷,駱繹扶著周遙從高處跳下,手機在口袋裡撞了周遙一下,周遙愈發心急,剛才手機被關,現在沒信號,林錦炎唐朵他們一定急瘋了。

  「哦對了,你的手機放在櫃子裡,我也拿回來了。」周遙把手機遞給他,「看看你的有沒有信號?」

  駱繹摁開手機看一眼,沒有,遂關了螢幕。

  可就在那一秒鐘的亮光裡,周遙看見他嘴唇慘白,額頭仍暴著青筋。

  周遙的心沉了一沉,但什麼也沒說,悶頭趕路。

  兩人再也無話,沉默地快速行走。每走一段時間,駱繹便找一個高點看看公路的方向,確定前路正確。即使遇到采藥人走出來的便利小路也不走,他們始終堅定地在樹林斜坡裡穿梭。

  在綿延的山上走了不知多久,終於到了公路旁。

  但駱繹依然沒有貿然上公路,而是沿著公路旁的山脈走了約十多分鐘。直到手機有了微弱的信號,駱繹才帶著周遙下山,到山腳找了一處隱蔽的凹地,離公路有一段距離,卻又能清楚地看清公路上的形勢。

  他把周遙藏好,自己也藏下,給紮西打了個電話:「我把定位發你手機上,讓你二叔來接我。」

  紮西的二叔是鎮醫院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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