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小南風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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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安生! 周洛起身就往外走。 大中午熱得要命,周洛一身的火氣,又不想回家,於是找了陳鈞,約他去後山的溪裡游泳。 起初只有他倆,結果走在巷子裡遇上同學,傳來傳去,大家相約而至,到後來,竟有十人之多。 十六七歲的少年們,叫囂著,打鬧著,臭駡著,脫了衣服只留短褲,下餃子一樣撲進溪水裡。 張青李薑冰冰等好幾個女生也來了,女生的加入讓山裡的空氣都充斥著曖昧的氣息,男生光著上身,女生的短衣短褲薄薄一層緊貼在身上,清澈的溪水裡全是青春的肉體。 懵懂,試探,危險。 只有周洛格外清醒。 好像見識過南雅之後,他就長大了,成熟了,從這群青春懵懂的小屁孩中抽離了。 他以一種成年人的姿態看著他的同學們,像看著一群處於情期的小獸,他嗅到空氣裡荷爾蒙的味道,卻沒有和他對味的那一款。 他的那款肉體包裹在開花的旗袍裡。 男生女生們借著嬉鬧打掩護,身體摩挲著,碰撞著;他卻只覺索然無味,煩惱一開始就不該叫陳鈞,獨自一人最好,現在他只想一個人。 他遠離眾人,去了溪流的另一端。 他爬到一塊溪石後邊,從石頭天然的凹洞裡摸出一包煙和火柴。這是他從小賣部裡偷了藏這兒的,從初中開始,他就時不時跑來這兒抽煙,以滿足心裡對叛逆的渴望。 那渴望從未像此刻之深。 周洛只穿了一條短褲,半躺在溪石上吞雲吐霧,忽聽到腳丫踩在石頭上濕噠噠的聲音,下一秒,張青李出現在視線裡,頭髮上衣服上滴著水,瞪著眼睛一瞬不眨看著他。 周洛緩緩呼出一口煙,隔著青白的煙霧,他肆無忌憚而又面無表情地掃視著張青李。白色的T恤短褲半透明地貼著少女的身,青澀的,瘦弱的,連身前的兩團都像夏天樹上未熟的果兒。 張青李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顫抖著緩緩跪在他身邊,俯下,抱住了他露著的上身。周洛手裡的煙頓了一下,半晌,問:「幹什麼?」 張青李如何回答得出口,面色通紅,隔了好久,見他也沒推自己,甕聲道:「你不想幹什麼嗎?」 這話把周洛難住了。 你不想幹什麼嗎? 想啊,他想幹南雅啊。 周洛把手伸進去,直奔重點。 「啊!」張青李驚呼一聲,著火的臉頰貼住他的脖子。 周洛倒是被她嚇了一跳,冷靜下來後,思索半刻,問:「這是生物書上畫的那裡?」 張青李羞得不能開口,依附著他等他繼續,他卻收了手,推開張青李。 張青李渾渾噩噩,尚未從淺嘗中醒過神來,周洛已起身,拎起濕漉漉的T恤,走了。 周洛在水裡沉了一會兒,鑽出水面。山風一吹,他冷靜下來。 他懊惱不該把手伸進張青李的衣服,怕連同學都做不成;更悲哀的是,觸碰她,那感覺卻比不上對南雅的幻想的萬分之一攝魂。 周洛苦惱極了,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悲哀的陷阱。 比最難的數學題還令人苦惱,南雅是無解的。 正想著,溪水那頭傳來陳鈞的慘叫,他撞到水裡的石頭,腿上劃出一道大口子,鮮血直流。周洛把他架到背上,很快背下山去了醫院。 醫生給陳鈞包紮傷口,周洛去結帳,沒到櫃檯,遠遠看見淺紫色的旗袍閃過,周洛立刻跑去窗口問:「南雅姐來醫院幹嘛?生病了?」 「沒,胡秀嬸出院。」 周洛遞去帳單,說:「陳鈞受傷了,我們沒帶錢,把帳單給江醫生吧。」 對方清楚陳鈞是江主任的小舅子,欣然接過。 周洛追南雅而去,在住院樓找了一會,碰見她從病房裡出來往前邊走了,周洛跑去朝病房裡看,胡秀嬸換下了病號服,準備要走的樣子。再看南雅,走到緊急出口那邊,推門進去了。 去那兒幹什麼? 透過虛掩的門,周洛看到一個相貌堂堂的男人。林方路,鎮上第一個大學生,當年考去警校,風光一時,周洛倒不曉得他回來了。 「我現在跟著陳鈞他爸做事。需要幫忙,你就和我說,都是老同學了,別客氣。」 周洛一聽,登時在門外翻了個大白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不知道南雅已經結婚了嗎!誰准你來勾搭的! 他這會兒倒忘了南雅已婚這個事實對他自己也沒啥益處。 南雅說:「謝謝。不過,一直以來倒並沒有遇到過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 周洛心情轉好,勾了勾唇角。 林方路說:「那就好。對了,老陳讓我轉告,說不好意思。上次我們找徐毅,詢問胡立帆死的那晚他在哪兒,他說在家——」 「他的確在家。」南雅說,「他的母親從市里下來看宛灣,那晚我們一直都在一起。」 林方路說:「對,我們核實了,沒問題。但,雖說是例行詢問,和胡立帆有關的人都問了,連你也例行問過,但徐毅是一聽胡立帆的名字就變臉的,老陳怕你們又打架。」 南雅說:「沒打架。那天他受詢回來,家裡有個小客人。」 就是周洛蹭飯的那天。聽南雅再度提及,他心裡別提多光榮。 南雅說:「我先走了,阿姨還在等我。」 周洛一嚇,四處找地兒要鑽,又聽林方路說:「你人真好。她對你那樣壞,你還這麼孝順她。我記得讀書的時候,她總打你。你還說你爸爸的死,——當我沒說。」 南雅說:「我記得那時和你說,我爸死得蹊蹺,大晚上穿著單衣跑去雪地躺著,做妻子的怎麼會不知道?」她頓了一下,倏爾淡笑,「但那時太小,想法比較幼稚。」 周洛歪頭往門縫裡看,林方路蹙著眉,表情嚴肅,在思索什麼。 周洛還想知道他們要講什麼,可轉眼見有護士朝他這兒看,他怕引人過來,傳出去變成南雅和男人私會。他可不想給南雅造成麻煩,便不情不願地趕緊溜了。 才跑開,一想到南雅和林方路老同學敘舊,他又不爽,於是模仿女人嗓音,尖聲尖氣地喊了聲:「胡秀姐……」 鬧得南雅很快從門那邊走出,去了病房,他這才一臉笑容,得意兮兮地離開。 §第五章 雖然考前瘋玩了半天,但這對周洛沒有任何影響,月考他照常穩定發揮。 考試後放月假,這一鬆懈下來,周洛終於有時間把曾經聽過的和南雅有關的傳聞從腦袋裡搜刮出來。 南雅的媽媽是知青,漂亮有氣質,愛讀書,尤愛文學詩歌。當年被南雅的爸爸看上,她是要返鄉的,可有天晚上也不知怎麼喝醉,懷了孩子,結果就留在清水鎮。南雅的媽媽喜歡念詩,又愛做衣服,是清水鎮縫紉的一把好手,她說做旗袍的手藝來自南雅姥姥,是從民國傳下來的。鎮上沒人信,且多認為有傷風化,對此嗤之以鼻。 南雅的爸爸生性嗜酒,醉酒便打人,別說妻子,連小南雅都躲不過。一次虐待後,南雅母親自殺。父親很快和帶著兒子的胡秀重組家庭。但不過幾年,南雅的爸爸在雪地裡凍死,那時南雅上高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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