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他知道風從哪個方向來 | 上頁 下頁 |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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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住她的衣領,拿刀一劃,衝鋒衣、針織衫一水兒割裂。他把她的襯衣和內衣撕開,大半截白花花的肩膀和胸脯暴露出來。 一枚子彈嵌進她的血肉,血一點點往外滲。 程迦眼睛全紅,「彭野,你敢,你敢!你今天剜我一塊肉,我把你心剜出來!」 彭野語氣很平地道:「我今天就敢了。」 他跨跪在她身上,雙腿夾住她的上身,把她肩上的衣服撥開,又從石頭手裡接過燒酒。 程迦掙扎,掙脫不開綁在手上的繩子。 彭野把匕首咬在嘴裡,一手拿酒,一手捏住她的臉,把她的嘴撬開,燒酒往她嘴裡灌。 程迦不喝,用力搖頭,可他的手像鐵鉗一樣捏著她的臉,她如何使勁也搖不動。燒口的烈酒灌進喉嚨,一股熱流沖遍全身,燒進腦袋。 彭野要動手,怕程迦咬到舌頭,他把身上穿的最後一件T恤給脫了下來,把白T恤拉成繩卡在她嘴裡,在她腦後打了個結。 程迦沒聲音了。 彭野拿酒洗了刀刃,又澆在程迦傷口上,程迦嗚咽一聲,全身緊繃而抽搐,手上的繩子繃緊成直線。下一秒,刀刃刺進身體,用力一剜。 程迦的腦子轟然炸裂,瞬間沒了聲音。 她整個兒蒙了,深蹙著眉仰起頭。極致的痛苦與昏眩下,她卻看見,那時,天空下著月亮雨。 子彈準確無誤地給剜了出來,掉在車蓋鐵皮上,叮叮咚咚。 彭野迅速給她上藥,擦乾她的身體,綁好紗布和繃帶。剜除子彈後,他的手反而有些發抖。 他一邊做一邊看她幾眼,程迦的臉色在月光下更白了,沒有任何表情,目光渙散,髮絲淩亂,額頭上不知是雨還是汗。 彭野聲音不似剛才淡漠,自己都沒意識到帶了點輕哄,說:「好了。沒事了。」 白布綁在她嘴上,程迦還張著口,眼神卻筆直而又柔軟。不像承受了劇痛,反而像剛剛得到心愛的玩具。 十六在旁邊打下手,小聲道:「哥,程迦不對勁啊,一滴眼淚都沒流,現在還傻傻的,一直盯著你看,是疼蒙了吧?」 彭野低頭看她,她目光柔軟而安靜,落在他光露的身軀上。 彭野說:「是酒喝多了。」 程迦的傷在胸脯上一點兒,因她躺著,十六眼睛漸漸直了。 彭野皺眉,拿刀背敲他腦袋上。十六捂著頭逃走。 彭野給程迦解開嘴上的布和手上的繩子,她手腕都磨紅了。 他撫了撫她額頭和臉上的髮絲,把車前蓋上的子彈撿起來摁在她手心,低聲說:「留個紀念。」 程迦握著子彈,整個人有些虛脫無力,說:「彭野。」 彭野把她從車前蓋上抱下來,「嗯?」 她在他懷裡,歪頭靠在他肩膀上,氣息微弱道:「你記著。」 彭野沒回應了。 今天的事。你且記著。 她渾身濕漉,冰冰涼涼的。彭野抱著她走到車邊,把她放到車後座上。 彭野說:「我去你箱子裡給你找幾件幹衣服。」他又遞給她一瓶水和幾粒藥,「把消炎藥吃了。」 程迦含糊地嗯一聲。 彭野最後找來了那套藏族衣裙,問:「要我幫你嗎?」 程迦嘴唇蒼白,說:「我自己來。」 石頭他們圍在樹下生火,彭野走過去,尼瑪說:「咱們等迦姐烤暖和了再走。」 彭野從兜裡摸出煙,還是程迦給的玉溪,他拿一支,給兄弟們幾支,就著篝火點燃,抽了起來。 十六歎氣,「哥,你怎麼不和程迦說清楚呢?」 彭野吸進去一口煙,問:「說什麼?」 十六說:「你這是為她好,她那身板,沒趕到醫院,就得染破傷風了。現在緊急處理了,能換藥的中醫、藏醫哪個村子都有。」 尼瑪癟嘴,「哥你非得說不想耽誤行程,不想送她去醫院,我看程迦姐那眼神,她要被你慪死了。」 彭野冷淡道:「慪她她也不會少塊肉。」 尼瑪說:「為什麼要慪她呀?」 彭野不耐煩地皺一下眉,說:「看不慣她。」 尼瑪不同意道:「迦姐很好的。」 彭野道:「以後你就管她叫哥了。」 尼瑪不吭聲了,起身跟著十六去搬柴火。 走遠了,十六嘀咕道:「這兩人啊,還有得鬥。」 尼瑪不懂,「為什麼啊?」 十六拍拍尼瑪的頭,「兩人都太硬,誰也不肯先服軟。」 那兩人走了,一直沒說話的石頭終於開口:「程迦拍完照片就走了,估計這輩子也不會再來這兒。」 彭野聽出他話裡有話,忍了忍煩躁道:「說。」 石頭歎了口氣:「你剛和尼瑪說看不慣她,你要真『看不慣』她,那就好囉。」 彭野微微皺眉,「你今天怎麼回事?」 石頭道:「我那天看見程迦從你房間出來,衣服沒穿好,鞋也沒有。」 彭野一下無話可講了。 石頭戳著火堆,火星四濺,他道:「老七,你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影響不好。程迦是來工作的,說白了也是同事,和外邊找的女的不一樣。說難聽是在內部亂搞,你不在乎,也得為她想想。肖玲那晚說的話咱都聽見了,要不是十六借著送藥去打斷,還不知能蹦出什麼話來。我不懂網路什麼的,但十六說程迦是什麼網上的名人,網上的人要看不慣誰,說話可難聽了。那可就不是你嘴裡的『看不慣』了。」 彭野沒吭聲。道理他都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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