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他知道風從哪個方向來 | 上頁 下頁 |
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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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槐聲音越來越小,低頭搓著衣角。 程迦:「……」 她沒有明白阿槐的目的,問:「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阿槐揚起頭,搖了搖,微笑道:「就是想和你說而已。」 程迦看了她幾秒鐘,她柔柔弱弱的,程迦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腦袋,說:「乖嗯。」然後轉身走了。 阿槐走去何崢身邊,看著他們的背影。 車開動的時候,她說:「四哥,我不等他了。」 何崢看了她一眼,沒問為什麼,只是歎了口氣,「那女人眼裡有他,心裡沒有啊。」 那底崗日附近的盆地與山脈由石炭紀時期的火山岩沉積演化而成,地勢崎嶇,碎石遍地。程迦坐在車裡,五米一小坑,十米一大坑,顛得人骨頭都快散架了。 天氣放晴,高原上日頭曬,一路火山岩居多,灰白慘澹,雜草極少。太陽把世界照得白燦燦的,像行走在鏡面裡。 程迦用防風罩和護目鏡把自己遮擋得嚴嚴實實。可光線刺眼,道路顛簸,走了沒幾個小時,她就有些吃不消,感覺要暈車,好在早餐沒吃什麼東西,不至於嘔吐,就閉著眼睛強忍了下去。 忍了一段時間,就搖晃著睡著了。 夢裡依然有彭野,但這次,她只是抱著他的身體,撫摸著。 夢境像緩慢的流水。有女人在唱歌,柔而緩,山風一樣輕盈。 阿惹阿惹別走開 走開了阿哥會傷心的 如果阿哥傷心了 心裡的話兒向誰說…… 有人輕敲她的車窗,「程迦。」 彭野的聲音隔著車窗玻璃,有些模糊。 程迦緩緩睜開眼睛,那個夢一樣的歌聲在車裡輕唱:「月亮月亮別躲開,躲開了阿惹會孤單的……」 彭野在車窗外,弓著腰身看她。 程迦把護目鏡摘下來,不習慣地眯起眼睛,車裡就她一人,CD放著歌曲。她有些頭暈,把玻璃搖下來。風湧進來,她捂著面罩,問:「怎麼了?」 彭野伸手進車窗打開車門,說:「帶你看一樣東西。」 程迦懶得動,也沒什麼興趣。她重新戴上護目鏡,下了車。十六、石頭還有尼瑪站在不遠處沖她笑。 「搞什麼鬼?」程迦的聲音從面罩裡透出來,嗡嗡的。 程迦踩在堅硬蒼白的火山岩上,回頭看,世界一片灰白,像鹽田。中央卻有一大片湛藍的高原湖,比天空還藍,像顆巨大的寶石。 程迦的懶散慢慢褪去,她說:「很美。」 彭野在她身後,卻道:「不是讓你看這個。」 「過來。」彭野往火山岩的斜坡上走。 程迦跟上。 漸漸,有風從坡頂湧過來。 彭野走到坡頂了,風吹著他的頭髮和衣衫。他回頭,說:「上來。」 程迦走上去,然後就屏住了呼吸,不自覺地摘下護目鏡和面罩。 她俯瞰著一個碧綠的山谷,幾萬株怒放的野杏花開滿山坡,雪白粉紅淺紫深紫,像繽紛的雲霞。天空懸著幾片低矮的雲層,在青綠色的草地上投下陰影。 光影斑駁,濃墨重彩,像凡·高的油畫。 清涼的風從穀底吹上來,程迦胸口的窒悶感一瞬間煙消雲散,只覺一片清明。 程迦問:「這是什麼地方?」 彭野說:「沒有名字,開花的山谷。」 「開花的山谷,這是一個好名字。」程迦說。 他把這個開花的山谷送給她看。程迦對他說:「謝謝。」 彭野安靜了一瞬,扭頭看她。 程迦低著頭,她站在蒼白的火山岩上,腳底踩著開花的山谷。山風在她耳邊,她聽見身後車廂裡的歌聲變得空靈虛幻:「飛吧,張開你的翅膀,從那日出到日落……」 她往前走了一步,風很大,像是無數雙有形的手,把她托起來。 「飛吧,張開愛的翅膀,你就像山風一樣自由……」 一定會很刺激。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她深吸一口氣入肺腔,有種俯衝下去的衝動。 她慢慢踮起腳尖。 突然,眼前的色彩像水流一樣從她面前劃過。彭野把她扯了回來,幾乎把她的手腕掐斷,他冷酷地看著她,近乎憤怒地道:「你有病啊?」 程迦卻很平靜,說:「我沒打算跳。」 彭野咬了咬牙,差點給她噎死。剛才她的確只是踮了踮腳,是他反應太快。 「我喜歡這個地方。」程迦說,「謝謝。」 彭野臉上烏雲密佈,沉沉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黑著臉,一句話也沒說。最後,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一路上,彭野再沒和程迦說話。其餘人打了幾回圓場,圓不回來,也不敢招惹他們倆了。 近傍晚,火山岩,湖泊早已遠去,太陽西下,氣溫降低,荒野上出現冰川,他們像是來到了新大陸。 程迦問:「到哪兒了?」 她看彭野,彭野沒理她,也沒看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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