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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


  §番外 言焓的死裡逃生

  言焓捂著痛得千瘡百孔的心,緩慢而踉蹌,回到辦公室。

  他癱倒在沙發上,臉色慘白,痛出了一頭的汗。

  剛才千陽說的話像幾千把冰刀,把他的心攪得鮮血淋漓。

  原來當年,他的阿時做了那樣的事。

  他不能想像那時的場景,一想他的眼淚便瘋狂地湧出來。他捂著臉,蜷縮起來,失聲痛哭。

  ……

  關小瑜得知言焓辭職的消息時,並不驚訝。那天言焓和千陽在走廊尾端的房間裡聊天,同事們在這頭等待,可她不理大家,溜過去偷聽。

  譚隊也不攔著,默許了。

  她聽到了一切,那些內容遠遠超過她的想像與承受。

  她捂著嘴巴,大睜著眼睛,雙腿打顫。

  現在,她平靜了。她在猜想言焓要做什麼。

  辭職的消息傳來,她察覺到了某種訊號。

  與此同時,痕檢室根據摩托車車轍裡的泥土、金屬小球以及其他證物檢驗出的痕跡發揮了大用處;隊裡的同事描繪出了千陽這些天大致的行動軌跡。

  言焓很瞭解千陽,他推測千陽一定會在某個地方安放炸彈,金屬切割飛濺出來的小球就是證據;他推測千陽會用這個地方的人做人質,以換取他和紀法拉還有林畫眉安全離開。

  但屆時千陽不會在爆炸地點,他如何確定安放□□離開後,那裡一定有人質出現且警方無法在短時間內解救人質呢?

  只有音樂廣場與海陽公園之間可以容納近萬人的大劇院。偏偏大劇院即將上演一場音樂會,而千陽的足跡顯示他去過音樂廣場和海陽公園。

  隊裡梳理證據推理分析後,確定林畫眉就是共犯,決定把她押運看管起來;同時讓拆彈小組秘密去劇院拆彈。

  一切進行得有條不紊,但關小瑜始終留心言焓。自從和千陽談過話後,再見面,他安靜得可怕,一言不發。

  痕檢組的人跟著拆彈小組去找炸彈時,關小瑜注意到言焓的車中途離開大部隊。她小心翼翼地追了上去。

  言焓的車開得很快,關小瑜一會兒就跟丟了。

  她停下來時,發覺到了郊區,是熟悉的路線。這附近不是……陽明垃圾場!

  36號天坑。

  她跟過去,看見36號天坑邊停著廢舊的起重機挖掘機,還有言焓的越野車,他人卻不見了。

  她走到坑邊往下看。

  天色微暗,巨大的垃圾填埋坑底灰濛濛的,乍一看什麼都沒有,只有垃圾被挖走後□□的摻雜著垃圾碎片的土地。

  言焓走到她所在地的正下方停了下來,他蹲在地上掀開「地面」。

  關小瑜眯起眼睛,這才發現地上似乎蓋著一層木板,下面應該埋了東西。掀開木板的一瞬,言焓不自覺地往後縮,別過頭去,像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嗆到了。

  他很快闔上木板,摁壓幾下試試力度,隨即抬頭望四周。

  關小瑜立刻躲開,又趕緊把車開走。

  她守在垃圾場外的另一條路上,等了一會兒,見言焓的車走後,才重新跑去垃圾場坑底。她學著言焓的樣子摁了摁那塊木板,出乎意料的薄。

  掀開一看,刺鼻的濃硫酸味撲鼻而來,熏得她瞬間流眼淚。

  她捂上蓋子,搓著手掌在坑底來回走。

  濃硫酸。

  這是當年夏時遇難的完美複製。

  言隊要用這個殺死千陽?

  她要破壞嗎?

  親眼見證千陽做的一切惡事,關小瑜痛恨、憤怒、卻無力,因為林畫眉讓他們的一切努力,讓程副隊老白沈弋做出的一切犧牲都變成烏有。

  她拳頭捏得咯咯響,在冷風裡打顫。

  不管千陽的結局,她都不能讓言隊做這種事。

  開車回去局裡,關小瑜看見言焓的車停在院子裡,她很快在停屍間裡找到他。隔著門板上的玻璃,她看見言焓立在某個抽開的停屍櫃子前。

  那裡邊是沈弋。

  她看見言焓彎下腰,似乎在碰櫃子裡的沈弋。在做什麼她看不清,但他很快頓了一下,緊接著,自嘲似地彎起嘴角,是笑了。

  他消瘦而更顯輪廓分明的臉上掛著那樣譏諷的,仿佛生無可戀的笑容。

  在那一刻,關小瑜腦子裡莫名其妙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她突然渾身冒冷汗。

  言焓不想親手殺死千陽;他想被Tutor殺死,像沈弋那樣留下證據,讓千陽被抓被判死刑。

  而剛才他的笑,是譏笑自己讓沈弋白白犧牲,嘲笑自己在甄暖的心裡再比不過死去的沈弋,還是別的?

  關小瑜退後幾步,重新走出腳步聲。

  推開門時,言焓正緩緩把屍櫃推回去。

  他這幾天消瘦得厲害。關小瑜壓抑住心疼和痛惜,輕聲問:「暖暖還好嗎?」

  那天去碼頭營救甄暖時發生的事,以及後來醫院病房裡甄暖的失控,關小瑜親眼所見,也有所耳聞。

  這麼些年來,她一直跟著言隊。她無法想像這些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也無法描述阿時這個名字對他的意義。

  可偏偏,甄暖沒有了記憶。

  無論怎麼努力,都不會再記起。

  仿佛多年的緩期,終於還是判了死刑。

  「很好。」言焓說。

  他沒什麼聊天的心思,轉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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