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親愛的蘇格拉底 | 上頁 下頁
一一九


  他沒有過多地糾纏那個話題,很快談到了工作:「你說的沒錯,鞣屍死的時候,阿時就在現場。……除了死者嘴裡的婚戒,他衣服口袋裡的男士尾戒,你有什麼看法?」

  甄暖腦子裡攪成一團,天人交戰:

  「我啊,我覺得是普通的戒指。或許是死者隨意買的,或許是他偷的。時隔那麼多年,價值不大吧。」

  「是嗎?」他說。

  「只是我的想法啦,不作數。」她緊張,下意識地摳手指。

  言焓沒作聲。

  甄暖不肯去美國,留在這兒,是他留住了她?

  還是他放進鞣屍裡的那枚戒指讓她不想一走了之,不想沈弋被他懷疑。所以留在C-Lab,觀察他對當年案件的調查情況?

  他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壓制住心裡動盪的情緒。

  現在的甄暖究竟是偏向哪一邊?

  ……

  言焓想起今日上午,甄暖曠工的時候,秦姝那邊有了突破。

  鞣屍名叫呂冰,男,9年前21歲,職業不詳,父母早逝,他失蹤後沒人報警。

  還虧秦姝用法醫素描還原了他的樣貌,大家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去公安的犯罪資料庫中尋找,沒有結果。

  但言焓看到死者樣貌時,一眼就認了出來。9年前,他的好夥伴呵。

  正如「千陽」所說,失蹤多年的「寒冰」不是去躲仇人,也不是刻意和大家失去聯繫。

  他早就死了。

  9年前,呂冰,這個曾經代號「寒冰」的人,他和夏時出現在同一個地方,然後一起消失了。

  時隔太久,線索難尋。

  ……

  言焓問:「鞣屍身上沒有明顯的致命傷?」

  「誒?」托腮看窗外的甄暖回過神來,「沒。顱腦胸腔都沒有致命傷,應該是被燒死的吧。」

  燒死。言焓想起10年前邊境村寨的那場大火。他不知道曾經的夏時是否也經歷了和寒冰一樣的苦痛折磨。而他懷疑的那個內部人士是否和千陽調查的相同。

  「最近的案子都好棘手。」甄暖望向窗外,自言自語,「鞣屍無從下手,失蹤的苗苗也是找不到。」她轉頭看他,「隊長,鄭教授一直沒來上班呢。」

  「他在找苗苗。」

  「二隊進展怎麼樣,會不會凶多吉少?」

  「難說。前段時間,清潔工在垃圾桶裡發現了帶血的毛巾和很新的手機。痕檢室的人檢測發現巧了,就是苗苗的血跡。」

  「發現血跡為什麼還拿不准?」

  「不是迴圈血。」

  不是迴圈血,意思就是,那些大量的血跡來自月經。

  「難道,苗苗被人囚禁了?」

  「希望如此。」言焓說。

  甄暖愣了一下,又明白。

  苗苗失蹤很久了,隨著時間的推移,眾人心中不詳的感覺越來越濃。或許,大家都寧願失蹤的苗苗是被囚禁。

  雖然對女孩來說,會很慘很慘,但也好過沒命。

  她的父親鄭容教授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隊長,我們去看看鄭夫人吧。她就在我住的醫院呢。」

  ……

  教授夫人住在癌症病房。言焓和甄暖去的時候,鄭教授不在。鄭夫人說他回家做飯去了。

  持續一年的病痛折磨讓曾經優雅從容的女人變得形容枯槁,鄭夫人已被宣告死期,可她精神狀態很不錯,眼含希望和幸福。

  甄暖和她聊了一會兒,意外發現她並不知道苗苗失蹤,以為她臨時參加知識競賽了。

  提起這個,鄭夫人還嗔怪:「這孩子,她爸生日那天她還說來醫院給一家人慶祝呢,結果招呼不打就跑了。這些日子我越來越貪睡,她打電話來,都是鄭容接的。我呢,怕她擔心我的病情,也不騷擾她。母女倆反倒要靠爸爸當接話人。」

  話這麼說,卻是一臉幸福。

  鄭教授對夫人撒謊了。而鄭夫人出於不讓女兒擔心的心思,也不主動聯繫她。

  5號教授回譽城那天,晚上8點10分登機前和苗苗通過話。11點下飛機時收到苗苗10點發的短信,說來接他,帶了生日驚喜。但她一直沒出現。

  甄暖眼睛發酸,言焓看了她一眼,她趕緊克制住,努力微笑:「苗苗學習太好,學校為了榮譽,什麼競賽都得叫上她。」

  鄭夫人溫柔地笑:「還好我們苗苗乖。等我走了,也就留個女兒給鄭容。幸好父女倆能打個伴,活著也不孤單。不然,我真不甘心死啊。黑白無常來拉我也不肯走的。」

  甄暖忍不住悲傷,快要露餡。言焓的電話卻響了起來。隊裡有工作了,兩人先告辭。

  ……

  譽城公安接到下屬派出所的報警。有人在城外的白水河裡發現了一具屍體,據說已經分別不清性別。

  言焓和甄暖趕到白水河邊時,其他同事都到了,當地的派出所民警正站在河邊給報警的居民錄筆錄。

  見到他們來,其中一位女民警上前來,指著水中央給他們看:「人就在那裡。」

  連續多天的低溫,讓白水河河道旁的這一小塊水塘結了冰。冰層清澈而厚實,可以容人在上邊行走。

  甄暖跟著大家走上冰面。她左看右看,也沒發現人在何處。

  那個派出所女民警叫她:「哎,別走了,就在你腳下呢。」

  甄暖低頭,正好有個東西從水底下飄了上來,沉沉浮浮的,貼住了透明的冰面。

  那是一張綠色的人臉。五官被拉大了好幾倍,完全分不清原來的樣貌。

  巨大的人臉正在甄暖的腳下方,她腳尖正對著一雙驚悚凸出的眼球。

  驟然看到這幅場景,她始料不及,驚慌尖叫著一下子從冰面上跳起來。

  這一後退,腳底踩著冰面打滑,她直直往身後摔,掉進一個溫暖而牢靠的懷抱裡,還有她並不熟悉卻也不陌生的男人香味。

  她冰冰涼的額頭撞上他暖呼呼的下頜,她心慌又尷尬,趕緊站好。

  言焓將她扶穩之後,便立刻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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