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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現在人證物證都在,兩位嫌疑人證詞高度吻合,人自己都承認了。

  「幾個微表情專家看著,保險起見連測謊儀也測過。

  「他們沒有撒謊,也沒有隱瞞。」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不出他們撒謊,但……就是不對。」甄暖紅了臉,抿著唇,固執地搖著頭,

  半晌,又較勁兒似的嘀咕,「我只是說事實,兇器不對,就是不對。」

  言焓站在逆光的光線裡,黑眸沉沉,靜靜地看著她。

  蘇雅不悅了,挑眉:「事實?什麼是事實?

  「我剛才說的那些顯而易見的事實你看不見,你的類比課題和模型才是事實嗎?

  「現在事實擺在這兒,你還是不肯承認你的模型和資料庫有失誤?你所謂的研究根本就算不上研究,之前你靠運氣撞對了一個扳手,不會一直對下去。」

  言焓不經意蹙了眉。

  大傢伙兒也都驚詫地看著蘇雅,覺得她對甄暖稍稍過分了一點兒。

  正在大家以為平日裡柔柔軟軟的甄暖會承受不住時……

  「該承認有失誤的是你!」甄暖筆直地迎視她的目光,一瞬間被激了,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

  「什麼?!」

  「該承認有失誤的是你。你的工作態度不對,你做心理分析時完全按照想當然的畫像而來,根本不考慮會存在其他的可能性。」

  「想當然?」蘇雅下不來台,直覺像是被她狠抽了幾耳光,「我的畫像推理都是有證據支撐的。」

  「是。可是你要知道,一件證據,它可以證明你的畫像是對的,它也可以證明另一種推測是對的。

  「但在證據證明你的畫像符合後,你就完全否認別的推測和別的可能性。美其名曰是刑偵與犯罪心理的結合,實際卻是完全打壓其他的可能性。

  「隊長一直說不要先入為主,可你似乎並沒做到。

  「你和隊長的確是非常好的搭檔,因為如果不是隊長足夠嚴謹替你補漏洞替你收拾殘局,你的畫像會嚴重誤導大家的偵查方向,浪費整個隊的時間。」

  辦公區頓時靜得像冰封過。

  誰也想不到小貓突然發威,比老虎還厲害。

  「意外出現的清潔員潘盼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不是因為保安正好是第8個受害者,他很可能就在計畫執行之前殺了孫琳。那這次的案子就和suicide sound沒有任何關係。

  「你看不到嗎?你才是真正的運氣好。

  「如果我是你,我現在會覺得萬幸,覺得惶恐,根本不會好意思說我立了功!」

  蘇雅生平第一次臉上火辣辣的疼,可面對甄暖的話,她竟連一句都無法反駁。

  辦公區裡靜得落針可聞。

  尚局長稍稍皺起了眉心,語重心長道:「甄暖啊,蘇雅當刑警多年,她的經驗和知識比你豐富。你新來沒多久,要注意多學習,要禮貌。」

  甄暖聽出了責備。

  剛才和蘇雅爭執,她看上去很凶,可整個人都在顫抖,雙腿都快站不穩。

  此刻,壓抑的情緒宣洩完,她再也拿不出那一瞬爆發的氣勢,瞬間陷入更深的羞窘和心酸,哽咽了,委屈道:

  「我不是不承認自己有犯錯的可能,但她根本沒看過我對兇器的資料類比,也不清楚我的實驗和研究,就一次次否定我。」

  蘇雅咬牙:「根據傷痕推斷兇器本來就是一個模糊的事,現在根本沒有系統精確的模式和方法,難道你要說你開創先河,解決了法醫界的大難題?保安和清潔員他們都認了,這就證明你的實驗有誤,為什麼你還是不承認?」

  「我沒錯。我一定會證明我沒錯。」甄暖強忍著眼淚,轉身沖出了辦公區。

  她一走,五顏六色的目光都落到了蘇雅身上。

  蘇雅扯扯嘴角,看言焓:「手下的人這樣,你都不管一下。」

  言焓聲音不大,為留她面子,僅限她一人聽到:「她說的正是我想的。」

  ……

  被甄暖指責之後,蘇雅為了保險,特地和程副隊一起去看守所審問了suicide sound的頭號主播陳翰。

  這次,面對證據和黎磊的口供,他承認了策劃第7起自殺栽贓案的事實。

  譚哥也再一次給潘盼和黎磊做了測謊,兩人依舊是都沒說謊。

  犯罪事實很清楚:

  潘盼第一次和死者孫琳在客廳談判砸傷她後跑了。

  她以為把她砸死了,向保安大哥黎磊尋求幫助。黎磊正好是suicide sound的第8位試圖自殺者,要幫孫琳陷害她丈夫,同時想幫心愛的女孩潘盼,於是他以找工具為由穩住潘盼。自己先去別墅看。

  孫琳沒死,而黎磊按計劃要殺死她。這件事無法對潘盼解釋,於是他用潘盼用過的裝飾品砸死孫琳,清理臺階上第二次擊打的血跡後,把孫琳搬到壁爐旁。

  他再返回帶潘盼回別墅,謊稱孫琳自己走到壁爐這邊暈死過去,然後當著潘盼的面用扳手砸孫琳的臉。

  ……

  兩批人各自確定後會和。

  程副隊和言焓說:「現在一切事實都符合了,兇手是黎磊,兇器是紅色裝飾品和後來的扳手,沒有別的了。我想,這次小貓或許真的判斷失誤。」

  言焓不予置評,跟沒聽見似的。

  老白仍然護短:「不管怎麼說,裝飾底座和扳手,全是靠小貓才找到的。也不能一股腦兒地否認她的研究。」

  蘇雅裝沒聽見,不和他計較,對言焓說:「這下你看到了吧,所有證據都在這兒。」

  「還差一項。」言焓插著兜在辦公區內踱步,偶爾望一望樓下的廣場,完全不看眾人。

  「差什麼?」

  「谷清明。」

  「啊?」蘇雅不理解,可言焓不解釋。

  她心裡煩悶,都已經證明甄暖錯了,他怎麼還一副想為她扳回局面的樣子。

  言焓低頭看窗外,想著之前甄暖質問蘇雅的樣子。

  他似乎有種錯覺,覺得她像夏時,萌萌軟軟的樣子像,偶爾發起脾氣咬人倔得死不鬆口的樣子也像。

  或許……他揉揉眉心,或許這些想法只是自己為自己最近的分心找藉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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