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親愛的蘇格拉底 | 上頁 下頁
三八


  甄暖看得愣愣的,發覺這畫面竟十分美好,美好得她竟忍不住想上前去擦亮一隻火柴。讓她冰涼的手也在這個冬天裡不經意間就舒適地溫暖起來。

  或許,這迷人的美好只是來源於其中一人。

  此刻他低眉安靜的樣子,美好得讓人挪不開目光。

  老白看著,也咂舌:「我要是女人,都想給老大點煙了。」

  言焓轉過身來,輕嗤:「你要是女人,我從此戒煙了。」

  「嗷!」老白慘叫。

  他說完,看見甄暖筆直烏烏的眼神,沖她眨了眨眼。

  甄暖心一撞,扭回頭來,繼續看蠟燭。

  花花問:「你有沒有喜歡的呀?」

  「有的。」甄暖點點頭,拿了一個非常簡單的大圓筒白蠟燭到收銀臺上。

  言焓也把選好的火柴遞過去,一手把煙背在身後。

  見甄暖要掏錢,他把她的手攔了回去,對花花說:「一起。」

  甄暖低聲說「謝謝」,並沒有堅持。

  結著賬,言焓說:「花花姐,找你打聽個人。」

  「什麼名字?」

  言焓眸光閃閃,不語。

  花花了然,把火柴和蠟燭包裝好遞給甄暖後,帶他進去里間。

  白科長狐疑:「老大這是想打聽誰啊,神神秘秘的。」

  譚哥:「除了那件事,你認為還有什麼?」

  「當年神探尚局長都沒能破解的案件,時隔這麼多年,還能有什麼線索啊。」

  「誒,我翻過九年前的報紙,上邊登過老大女朋友的證件照,我跟你講,特美,而且是那種看著舒服到心窩子裡的美,一點兒不妖不膩,眼神特清純。」

  「真有那麼好看?」

  「一點不誇張。你知道當年這個事為什麼那麼轟動嗎,一半原因是因為長相,美人香消玉殞,最讓人惋惜了。」

  「那我也去看看。……和甄暖比哪個漂亮?」

  正默默數火柴的甄暖懵懵地抬頭,譚哥和老白對著眼嘿嘿笑,談話終止。

  不一會兒,言焓從里間出來了,幾人和花花告了別。

  言焓才走出去幾米,剛才在店裡散漫輕鬆的氣質就消失殆盡了,漸漸變得內斂而安靜。

  煙夾在手上一直沒抽。

  他從來不慣在公共場所吸煙。

  直到走出花花店所在的小巷,拐過彎兒了,手裡的煙才扔進垃圾桶。

  一轉彎,甄暖的注意力便被吸引。這邊是極限運動區,年輕人們在U型池高低台和廢棄樓房的天臺斷垣之間穿岩走壁,飛躍尖叫。

  言焓不經意回頭看她一眼,餘光瞬間察覺到了不對。猛一抬頭,就見屋簷上滾下來一隻裝著硬水泥塊的花盆,直直落向甄暖的腦袋。

  一刹那,言焓想起,如果他當時沒看錯,後面那輛跟蹤的車裡至少有3個人。

  他們都是沖甄暖來的?

  一花盆的水泥硬塊從屋簷墜落,砸向甄暖的頭頂,而她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仍扭頭觀望著極限運動區自由飛翔的年輕人們。

  直到她眼角察覺到一個墨青色的影子朝她飛撲過來。

  她驚訝地回頭,卻撞見言焓驟然靠近的身軀,勢起帶風,須臾間她的視線便被他的肩膀完全遮擋,腰肢也被他單手大力攬起。

  她全未反應過來,就被他收進懷裡,雙腳懸空,跟搶布娃娃般被擄走,帶出去好幾步。

  他風衣領口極淡的男性香味將她團團圍繞,甄暖驚愕不能言,怔愣驚詫之時,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了直線墜落的花盆。

  花盆砸到地上,發出哐當一聲巨大的脆響。瓦盆爆裂開,水泥墩甚至也磕掉了邊角。

  甄暖剛才被言焓一搶抱,嚇得松了手,紙袋掉在地上,火柴和蠟燭砸得稀巴爛。

  言焓迅速鬆開她,抬頭望,那影子立刻沿著屋簷跑開,而對面屋簷上同樣有一個隱約的人影。

  譚哥和老白甚至不問這邊的情況,立即拔腳分頭去追那兩人。

  言焓冷靜地掃了一眼平寂下去的屋頂,漸漸收回目光,她看上去還好,並不太慌張。

  「跟著我走。」

  甄暖臉又白又紅,點點頭,挨近他身旁。

  不遠處偶爾傳來跑酷一族的鬧聲,這邊,言焓卻分外安靜,和他們經過的一條條巷子般安靜。

  他沉默而無聲,似乎在感應著什麼,周身都散發出一種不可打擾的氣息。

  甄暖也不說話,默默跟著他一路前行。

  走到巷子盡頭,到極限運動區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來回頭,食指放在嘴邊對她做了個絕對安靜的手勢,然後輕手輕腳走上了面前的曲折樓梯。

  那是一棟畫滿了塗鴉的彩色空樓,言焓走上去,一轉彎便頃刻間加速沖上去;同一瞬間,彎折樓梯的盡頭冒出一個人影,影子飛快往樓上跑。

  甄暖也立刻追過去。

  這裡是一堆塗鴉建築群,房子裡全都空空蕩蕩的,滿世界都是花花綠綠錯綜複雜的彩色塗鴉,樓梯曲曲折折,樓板高高低低,那個人影身形極其矯健,像雜耍班的戲子,跳躍飛奔,轉彎迴旋,像電視裡的打鬥高手。

  言焓亦像風一樣緊隨其後。起跳飛躍,俐落瀟灑,絲毫不拖泥帶水。

  甄暖跑到樓頂上就已上氣不接下氣。天空又高又藍,北風呼啦啦地吹,這個樓頂畫成了火山岩的顏色,腳下全是岩漿,破開了一個大洞。

  她透過地上的大洞往樓房底下看。

  室內塗得濃墨重彩,像不斷下陷的地獄。

  那人影戴著面罩,正如猴子一樣往塗滿了「火山石壁」的樓梯下竄;

  言焓單手撐在欄杆扶手上,一個飛躍,風衣展開如同燕子般舒展,跳下了整個樓梯間。即將伸手抓到蒙面男,那人卻雙腿一跪,往地上一滑,堪堪躲過之後,打了滾又跳起來繼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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