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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甄暖無言。

  沈弋什麼也沒幹,就挑破了這對聯姻夫妻。她想了想,說:「你可以和申澤天解釋,你身上沒傷,他應該相信你。」

  「他疑心最重,說沈弋做事從來心狠手辣,根本不會對我手下留情,更說……」

  話沒出口,但甄暖猜到了,就是剛才那句「為了不給自己造成傷害,順從不反抗」。

  她不清楚沈弋的行事風格,只知道他改變了很多,是為她。

  「沈弋的事,我從來不過問。我會給你開證明,但主要還是你和申澤天互相信任……」

  「哼。」董思思輕輕笑了一聲,「我不需要一張沒用的廢紙,我只是來看看你。」

  甄暖不解。

  「你說我和申澤天不夠互相信任,你和沈弋呢?」

  「如果你說的是他生意或人際上的事,我不感興趣。」她抹著洗手液洗手。

  「他殺人你也不管。」

  甄暖的手頓了一秒,又恢復尋常。

  「你不信我?薑曉的死,有他一份。」

  甄暖拍上水龍頭:「害死薑曉的是你,只不過法律治不了你。你明知她想假自殺陷害,便特意上樓配合,讓她演戲。」

  董思思沒有正面回答,只淡淡道:「我是在澤天和薑曉斷了之後才和他在一起的。可這個女人夠荒唐,說願意不要名分。原本的女友現在要當小三?

  「妄想依靠婚嫁而灰姑娘變公主的女人,本身就是癡心妄想的蠢貨。還以受害人的姿態說付出了青春和真愛,澤天沒有錢,她會付出?她做夢太久,把她自己都騙了,以為對澤天是真愛,可真正愛的不過是他身後的奢侈和物質。」

  甄暖不能說她錯,可薑曉的悲劇,她已不想再回想。她不發一言地抽紙巾擦手。

  「我的確恨她,因為澤天真的喜歡過她。她哪裡都不如我,卻想以此踩在我的臉上,以為有了男人的愛,就優越過我,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哼,她自己要作,我何樂而不為?」董思思說話異常清晰而從容,「當然,如果沈弋不把薑曉送過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什麼意思?」

  「戴青讓人把婚訊告訴了姜曉的嫂子,也是他讓服務員把沒有請帖的薑曉放進會場。」

  甄暖愣住,雖然不想相信,可直覺告訴她董思思沒說謊。

  董思思見她臉色微白,道:「他殺人,你驗屍;你們兩個真適合。」

  甄暖須臾間恢復鎮定:「挑撥的話就不必出口了。」

  董思思並不是外強型的女人,說話點到為止。她穿好衣服,說聲「再見」,逕自出門去。

  「董思思!」

  她停住。

  「欄杆上的螺絲釘是你松的吧?」

  她不回答,只輕笑:「你想給我講大道理?」

  甄暖低了聲音:「我只是以為你足夠優秀到可以隨心所欲地選擇愛人。」

  董思思扭頭盯著她:「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愛申澤天?」

  「雜質有多少呢?」甄暖輕聲問,

  「我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女人明知男人有穩定關係了還要當小三,為什麼她們的幸福榮耀和所謂的面子要依附著男人才存在?而很多時候,這些男人的外貌或內在並不優雅。

  「很多女人經濟上獨立,精神卻不能。我不懂薑曉,卻更不懂你。你那麼優秀,家世學歷人脈閱歷,譽城有幾個女人比得過你。可為什麼,你的喜怒被一人掌控,你的精神依附著男人而活?」

  董思思臉色冷靜,足足十幾秒沒說話,最終,漠然一笑:「申澤天是一個優雅的好男人。」

  甄暖靜了半秒,不多說了:「如果你這麼認為的話。」

  董思思輕咬了一下唇:「你呢?我剛和你說了那麼多,你的沈弋足夠優雅嗎?」

  甄暖微愣,董思思淡淡一笑,轉身走了。

  甄暖拿紙巾把手搓得發紅,不明白董思思今天過來是想給她添什麼堵。

  沈弋,沈弋,為什麼她對他總是無法親近,卻又總有種說不清的信任之感?

  這時有人敲門,大偉探出頭:「老師,人偶和兇器模具都做好了。」

  甄暖「嗯」一聲,扔掉手中的紙巾,關了門和大偉他們一起去犯罪實驗模擬室。她一直期盼著早日用到模擬室,可今天卻興奮不起來。

  模擬室的中央有一個防護玻璃屋,裡面固定著一個真人大小的人偶。

  甄暖過去摸了一下,仿生頭皮和骨頭的質感可媲美真人頭;

  人偶面前擺放著四五個作案工具,是助理們根據甄暖的要求找來的,有葫蘆型的木椅扶手,三角形的椅子腿兒,珊瑚型的鋼質裝飾……

  甄暖逕自戴上護目鏡和手套;小松和大偉也正準備戴,見了,面面相覷,異口同聲地詫異道:「老師,你來啊?」

  「怎麼,鄙視女人沒力氣?」

  「當然不是,哈哈,」兩個大小夥子都嘿嘿笑,「想說體力活兒我們男人來就行。」

  「不用,權當運動。」甄暖笑笑,揚了一下頭,示意他倆退出玻璃屋子。

  她握住鐵棍,看准假人的頭皮頂端,狠狠一棍子砸上去。兇狠的撞擊聲,夾雜著假人頭清脆的骨頭斷裂聲,在玻璃屋子裡迴響。

  她看一眼傷痕,點點頭,記錄下來。又很快,她拿起下一個模擬兇器,毫不停歇地揚起來狠狠打下去,又是一聲近似擊打頭顱的悶響。

  玻璃外面,小松和大偉交換眼神:他們的美人老師平時看上去柔柔的,其實一點兒都不弱弱噠。

  甄暖打了數下,力氣之大,反震到她手上讓她雙手發麻。打假人的過程近乎某種發洩,越打越用力,越打越停不下來。

  甄暖咬著牙,毫不停歇地用各種工具把幾個假人頭砸得稀巴爛。

  一直打到沒力氣,到全身發熱滿頭大汗了,她才停下來。

  甄暖急促地呼吸著,望著四處飛濺的碎屑和亂糟糟的人頭,也有些懵,不知自己怎麼如此暴力,仿佛心裡悶著很大的火氣。

  她雙手又麻又痛,想著小松他們在旁邊,有些尷尬。她讓自己鎮定下來,回頭看,心裡猛地一磕。

  小松和大偉都不在了,換了個愈發高挑的身影。

  言焓立在玻璃屋子外,黑眸清亮看著她,表情相當有趣。

  很顯然,他看到了她暴力的全過程。

  甄暖稍稍尷尬,捋捋額邊的頭髮,摘下護目鏡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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