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親愛的蘇格拉底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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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暖覺得這人真毒辣,風淡雲輕一句話把她羞得恨不能鑽地洞。 但她知道他應該體恤了,不然他會說:如果明天我被人殺了,我會希望鄭容教授給我做屍檢,而不是你。因為我不信任你。 甄暖嘴唇顫了顫,終究一聲不吭,轉頭走了。 她木然地走回解剖室,把牆上的冰凍屍櫃用力拉出來,看著雪白的薑曉,半晌,眼淚就掉了下來。 關小瑜經過,進來看她,見狀嚇一跳:「暖暖,你怎麼哭了?」 她沒答,望著薑曉,無聲地落淚:「對不起。」 關小瑜立刻明白:「哎呀沒事兒,人都有疏忽,你看我們現在這麼嚴謹,全是年復一年被隊長罵出來的。」 「不是的。」甄暖輕吸一口氣,手指抹著眼淚,顫聲道,「我就是覺得有點兒悲傷。」 「啊?」 「覺得死去的人好傷悲。」她輕輕道,「他們不能說話了,所有的委屈和悲傷都寫在屍身上,可有時候,他們遇不到用心看故事的人。」 她捂住臉,淚水滲進指縫。 她真的知錯了。 深刻而孤獨的悲傷將甄暖裹挾,潮水般讓她無法呼吸,也發不出聲音。 這一次,她發自心底的愧疚;甚至感受到死者無言的悲傷;他們已經死了,他們的委屈誰來聽呢? 她愧對死者,更愧對自己。 關小瑜憂愁地皺眉看著,她平時大大咧咧,整日在男人堆裡混。局裡的女人兩雙手數得過來,大家全男人性格,還真不會安慰人。 不過她沒想到,甄暖瞬間擦乾淚水,臉色毅然而認真:「小瑜,陪我去一下現場吧。」 …… 甄暖想起言焓說,要把現場和屍檢聯繫起來。 既然屍檢有解釋不清的東西,她就必須想辦法解決。 …… 酒店樓頂,冷風肆虐。 甄暖和關小瑜縮在地上,拿著放大鏡細細查找每一點角落。樓頂風很大,把她們的臉吹得蒼白,但兩人都沒有一絲抱怨懈怠。 甄暖握著放大鏡的手凍僵了,腿也發麻。 幾個小時過去了,她一點一點地篩查,結果,終於讓她發現一處血跡! 在一株枯植根部的小突刺上。 甄暖如獲至寶,驚喜地叫關小瑜:「如果是兇手留下的,就太好了!」 「暖暖美人,不錯嘛。」關小瑜豎起大拇指,又扭眉毛,「我可慘了,上次沒找到這個細節,隊長會罵死我的。不過,能破案就開心,罵死也不怕。」 甄暖咧咧嘴笑,笑出口的霧氣很快飛散在空中。 她拿出相機要拍照。 關小瑜立刻攔住,遞上一截尺規,又壓了壓她的照相機示意再伏低一點:「刑事攝影不是藝術,不能擺角度搞構圖,要客觀全面地反映。且尺規必不可少。」 甄暖暗歎還有很多要學。她在關小瑜的幫助下拍了照,把血植截下來裝袋。 …… 因為這一點證物,大冷天裡,甄暖的心熨燙得像抱著火爐。 回到單位,下車走進大院,就看見言焓立在花壇邊抽煙; 一身藍黑色的長風衣,沒戴圍巾,風衣也沒扣上,裡面穿一件深色的薄毛衣,領口露出白色的襯衣領。 他身材本就高挑,這麼看著分外有型。 關小瑜小聲歎:「美人啊。」 甄暖並不這麼認為,用美人形容男子,大抵都有一絲柔和,但言焓的容貌是英俊清朗的,像山間的松樹。 即使說性格,他這個人也是「笑裡藏刀」,溫柔一詞不在他字典裡。 且她此刻沒心思欣賞美男,出來太久,漸漸,她又覺得寒意來襲,凍得全身的骨頭都疼了。 她看言焓一眼,挺羡慕他的體質。穿那麼少也不冷的樣子,或許男生都擅長產熱? 見她們走近,言焓滅了手裡的大半隻煙,扔進垃圾箱。 關小瑜主動給領導打招呼:「隊長!」 甄暖也跟著叫一聲,叫完縮緊脖子,嘴巴藏進圍巾裡。 言焓彎彎唇角算是答應,問:「去哪兒了?」 「給自己找批評去了。」關小瑜率先坦白,說發現了上次遺漏的一處血跡,她絲毫不貪功,把甄暖往跟前一拉,說,「多虧暖暖美人,她叫我去的。」 聽她在言焓面前這麼稱呼自己,甄暖多少有些窘迫。 言焓聽言,頗有興致地看向甄暖,道:「怎麼會想到回現場?」 甄暖看他眼神,覺得他故意的,答:「不是你說的嗎?」說完,自己都被自己語氣裡微嗔又微怒的埋怨嚇一跳。 言焓眉梢抬半分,笑了笑,像看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倒是關小瑜心直嘴快:「隊長你還好意思問,你把甄暖都罵哭了。」 「哪有?你亂說。」甄暖急紅了臉,慌忙看言焓一眼,又匆匆低下頭去,乾脆不說話了。 言焓看她巴掌大小的臉一半都縮進圍巾裡,垂著眸,瑩白的臉頰羞得發紅,有些窘迫,卻沒有委屈。 看來是端正態度了。 他笑容緩緩的,有點兒懶:「我什麼時候罵她了?」 關小瑜揪不出:「你……綿裡藏針的語氣,還不如直接罵她呢。」 甄暖更窘。 面對「指責」,言焓順順溜溜地繞過去:「說不該罵也是你,說要我罵還是你,你可夠難伺候的。」 重心轉移,甄暖好歹舒了口氣。又腹誹:言隊長,真正難伺候的人是你好嗎? 汽車行駛聲傳來。車進了院子,停下開門,下來的是申澤天和董思思,他們來局裡做血液提取。 甄暖和關小瑜回去工作了。 上了樓,甄暖看看手中證物袋裡丁點兒大的小刺,道:「血跡太少了,不夠分析用。」 「DNA複製就好啦。」關小瑜說。 甄暖和關小瑜告別,再度去了解剖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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