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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就在這時,樓梯間裡突然傳來飛快的腳步聲,倪珈莫名有種心靈感應,下一秒,越澤就出現在了天臺上。

  此刻的他沒有了一貫的冷靜淡然,初刻的臉上全是緊張,卻在看見她的一刻,各種情緒消失的乾乾淨淨,只剩疼惜和安心。

  倪珈見到他,心頭一刺,喉嚨有點兒哽,哀哀喚了聲:「阿澤。」

  越澤知道她在等他,心裡又痛又憐。他的珈珈,再一次被這群人逼得無處可走了。

  小明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只恨不得把寧錦年千刀萬剮。

  只要想起平日裡倪珈在倪珞面前那樣純粹開心的笑容,他便知道,她目前所擁有的家人裡,她心中最重要的,就是這個弟弟。

  如果今天真的出了什麼事,他不知道好不容易平靜而充滿希望的生活,會不會再次被打破,而這一次,或許支離破碎,再無修復的可能。

  但倪珈每走一步,都叫小明給他彙報情況,他才知道,雖然她再次被逼得發狠,卻把他當成了可以依靠的後盾。

  樓層太高,沒了遮擋,天光亮得刺眼。

  他的珈珈原本表情陰冷地抓著寧錦月,臉上是不顧一切的狠烈,他知道她此刻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殺了寧錦年。

  可在他上來的一刻,她抬頭看過來,眼睛一瞬間露出像小鹿一樣的惶遽,單薄的身軀有不易察覺的輕顫。

  很快越澤的人也湧上了天臺,天臺上至少站了五六十個面無表情端著槍的男人,分為兩個陣營,一邊是阿明他們,而另一邊則是寧錦年。

  越澤立在兩方陣營的槍口中,一步步走過去,朝她伸手:「珈珈,你先過來,不要站在那裡,我會擔心。」

  倪珈聽了他的話,拉著寧錦月往裡面走了幾步,卻仍是拿槍抵著寧錦月。

  這時,寧錦年忍不住,冷著聲音怒吼著開口了:「倪珈,你放了寧錦月,這不關她的事,她只是個小女孩。」

  倪珈還沒說話,倪珞卻少見地冷笑了:「你在湖城綁架倪珈差點兒找人侮辱還給她注射毒藥的時候,想過她只是個女生,這不關她的事嗎?」

  寧錦年梗住,臉色更差。

  寧錦昊則始終沉默不語,臉色除了冰冷就沒別的。他答應了爺爺,不能讓別人殺了寧錦年,但他也肯定不會對越澤和倪珞下手。

  這裡有他的人,有寧錦年的人,還有越澤的人,如果真的鬧得拼起來,估計全都死很慘。

  可是如果真按越澤之前跟他說的那種方法,那他確實也不能插手,只能看著寧錦年去死。而且這樣回復爺爺,爺爺也不會說什麼。

  畢竟,這是規矩。

  不過,心理上,他確實是偏向越澤說的那種方法的。

  倪珈推著寧錦月,一步步地走向寧錦年,手中的槍緊了又緊,正要開槍的時候,寧錦年卻突然笑了:「倪珈,你要記得,即使是殺了我,我身後的這群人也還是會找你復仇的。」

  倪珈一愣,就見寧錦年極快地閃到倪珞那邊去了。

  寧錦年伸手去抓倪珞,而倪珈手中的槍對準了寧錦年。

  可就是這一刻,兩個影子沖了過來。

  甯錦昊扣住寧錦年的手,一擰,他的槍就掉在地上。

  而越澤不知什麼時候到了倪珈身後,倪珈還未動作之前,他便緊緊握住倪珈的手,手指抵住扳機,倪珈竟摁不下去開不了槍。

  混亂後的一瞬,寧錦年沖上來把寧錦月拉走了,而倪珈被越澤卸了槍,也無能為力。

  反倒是倪珞見倪珈沒事了,沖過來,直接把越澤懷裡的倪珈搶到自己懷裡,狠狠抱住。

  倪珈又氣又怕,渾身發顫,摟住倪珞,眼淚嘩嘩地流進他脖子裡,還想罵的狠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了。

  倪珞也摟住她,狠狠咬牙忍著,可眼淚還是一滴滴砸在倪珈光露的背上。

  越澤默默看他們半晌,才回頭看寧錦年,道:

  「你剛才那句話很對。既然已經勢不兩立到你死我亡的地步,今天了結個乾淨吧?畢竟,」他看了一眼寧錦月,「你在這世上也不是無牽無掛。就為了各自牽掛的人,按照規矩賭一場。」

  話音才落,所有人臉色都變了,寧錦昊蹙了眉,阿明等人臉上也是少有的震驚,阿亮都沖去了越澤的跟前,想要說什麼,許是見了越澤的眼神,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

  只有寧錦月在呆呆地哆嗦,而倪珞和倪珈也沒明白,可倪珈從這些人的表情上察覺到了不對,再仰頭看越澤,卻只望見他的背影。

  她剛要起身,卻見原蹲在地上安撫寧錦月的寧錦年也站了起來,臉色冷酷得幾乎和寧錦昊有一拼。

  他沉聲道:「規矩?你是說左輪手槍的俄羅斯輪盤嗎?」

  他的話很快吹散在風裡,但倪珈已經渾身冰涼。

  §第23章

  倪珈眼中淚水未幹,世界全都是亮燦燦的模糊,銀光閃閃的,偏偏只有越澤的臉格外的清晰,狂風把他的臉都吹白了,短髮放肆地飛舞,像他此刻還張揚著的青春。

  他上樓的時候扔了外套,此刻白色的襯衫在樓頂的狂風中震動,勾出淩厲的棱角。

  今天是多雲,沒有太陽,可天光才是強烈到刺得倪珈眼睛痛極,他高大堅毅的背影像是被光線虛化了邊緣,有些不真實。

  天高地遠的安靜裡,淚水砸下來。

  首先抗議的是倪珞。

  他從地上站起來,悲屈地喊了聲:「越澤哥,我的事……」

  「不是你的事。」越澤側身看他,到了這種關頭,他的語調竟然還是不緊不慢的,「我要解決的是我們家和寧家的事。至於珈珈,她是你的姐姐,更是我的女人。」他頓了頓,「是未婚妻。保護她的責任,已經不在你那兒了。」

  倪珞竟被他這話駁得啞口。

  之前舒允墨說寧錦年一定會找越澤和倪珈復仇的,倪珞猜測訂婚儀式便是最好的目標。但他知道以越澤的思維,絕對會做到萬無一失的。

  他既然已經知道寧錦年可能在這座城,可能來傷害倪珈,他就不可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歡歡喜喜的。

  所以他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留了那段錄音,他只是去找寧錦昊想辦法,他知道以寧錦昊絕正的個性,只要把事實真相告訴他,他必定容忍不了寧錦年的。

  那段錄音完全只是他接到舒允墨電話後,一時的感觸和傷心,並沒有什麼臨終遺言的意思啊。他還要牽倪珈走紅地毯的啊!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宋妍兒居然來了中式古宅,還把MP3帶給了倪珈,結果直接導致今天的一場混亂。

  倪珈坐在地上,僵硬地仰頭看著越澤,見他幽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才緩緩站起來,和他視線齊平。

  她一句話說不出,也都不想說,這些日子的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太瞭解他。

  她的阿澤,淡漠清淨,不喜歡麻煩,愛致命一擊,不喜拖泥帶水,來去總是無羈絆,卻異常地遵守規則。只是,骨子裡的執拗和心高氣傲是永遠不會變的。

  他決定的事,不會再有反悔。

  為什麼直到這一刻她才懂他?她很想給他一個微笑,可根本笑不出來;而他並沒有等她,轉而看向寧錦年:

  「我把你父母送進監獄,執行死刑,你必然要纏著越家一輩子;而我,因為你的綁架和車禍,也必定要追殺你一輩子。既然只能活一個,就在今天做個了斷。」

  風聲裡,越澤的聲音是一貫的清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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