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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其餘人傻了眼,眼睜睜看著越澤消失在海浪裡,一半人留下掩護,另一半人也紛紛跳下。

  颱風將至,海水顛簸起伏,越澤奮力下潛,很快找到那只小船,正歪歪扭扭往上浮。舉目之處,都沒有倪珈的蹤影。

  浮上水面換氣,海上的暴風雨愈發猛烈。

  越澤再次潛入水中,海下的水流更加洶湧,漸漸蘊含起不可控的力量。

  有同伴游過來要拉他上去,他不肯,他的倪珈掉在這片海裡,他怎麼能上去?

  只是想到她一個人在海底永遠地漂流,只是想到這一幕,他的心就痛得沒有了知覺。

  他恐慌了,腦子裡瘋了一樣浮現她最後驚慌失措的臉,朝他伸手求救:

  「阿澤!」

  越澤的心痛得像是被刀子狠狠剜下一塊,該去哪裡找她?

  一瞬間,前方深邃的海裡似乎飄著一抹紅色。

  越來越近。

  女子像人魚一樣懸浮在海流裡,長髮隨水波漾開,紅色的裙擺像花兒一樣。她的胸口有一小枚漆黑的洞,汩汩的血水在周遭的海水裡抽出了絲。

  越澤竭盡全力遊過去,抓住她的手,再順著水流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失而復得。他再也不會鬆開,他爭分奪秒,擁著她奮力往上游。

  終於浮出水面。狂風暴雨劈頭蓋腦砸下來,她整個人冰涼柔軟,如死了一般。

  其他的人已擺正小船,扶著船沿隨著翻滾的波浪起伏,努力往岸邊遊。

  越澤遊過去把她放到船上,自己也翻身上去,手腳麻利地把襯衫撕下來,給她綁繃帶止血。她側著頭,黑髮遮住了臉,因他的治傷而痛苦地哼了一聲。

  他冷靜地給她綁好,不敢隨意動她,把她的頭摟在懷裡,勉強用自己的身體給她遮住鋪天蓋地的暴風雨。一面輕聲而痛心地安慰:「再忍一會兒,別睡著。我會一直陪著你,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

  他把她濕漉漉貼著臉頰的亂髮撩開,閃電一過,他的手凝在半空,整個人像是被冰冷的電流襲過僵硬。

  這張臉,哪裡是倪珈?

  怎麼會是宋妍兒?

  越澤坐在海邊,面色冷峻,望著洶湧奔騰的海水。大雨瓢潑,再一次澆灌他早已濕透的身體。

  他已從最初倪珈落海的驚惶中鎮定下來,腦子也冷靜地思考了。倪珈落水的一瞬間,他就跳了下去,同一個位置,卻沒找到她的身影。

  其他人也在四處尋找,都是一無所獲。船都還在,她卻了無蹤影。

  他斂瞳起身,朝岸上走,黑衣人跟上去聽吩咐。

  越澤腳步不停,眼瞳漆黑,在雨夜中像是被滌洗過的狼眼一樣,陰森得閃閃發亮:「她還在離島上。明天上午五點,海橋解封之前,一定要把她找出來。」

  眾人面色凝重地跟著,走了一半,有人問:「三哥,那她怎麼辦?」指了指海岸線上被浪濤沖刷的宋妍兒。

  越澤毫無興趣,冷冷道:「隨你。」

  那人左右為難,小亮經過他身邊,叮囑了幾句,他又跑回去把宋妍兒抱起帶走。

  倪珈迷迷糊糊醒來,腦子昏昏沉沉,像灌了水泥,呼出的氣息帶著意想不到的高溫。

  一夜的淋雨加落水,高燒更嚴重了,頭暈得要命;掙扎著想起來,卻發現手腳都給綁住,眼睛也蒙著黑布。

  她猛地一驚,徹底醒來,感覺被平放在柔軟的地毯上。

  身邊有人在動。

  倪珈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嗯?舒服嗎?」男人的聲音裡帶著濃烈的嫉妒和不甘,「我和他,誰厲害?」

  有力的身體撞擊聲。

  女人吃痛地「啊」,似痛更似快意,媚語如絲:「當然是你,和他,我都要想做你的樣子。」

  男人這下柔了,帶著歉意:「對不起,委屈你了。」

  女人心甘情願哀哀婉婉的:「只要是為你,做什麼我都願意。」

  森然的涼意從頭到腳地襲過倪珈,這不正是寧錦年和舒允墨?

  半刻,有人上前粗暴地抓起倪珈的肩膀,把她扯坐起來,一手把她頭上的黑布條拉開。

  倪珈看見了寧錦年冰冷帶著微紅的臉。這才發現剛才縈繞不去的搖晃感不是因為高燒,而是她身處船艙內。

  小艇隨著波浪起伏,艙內什麼都沒有,只有地毯。

  昏黃的燈光下,舒允墨臉泛紅暈,她倒不慌不亂整理著衣衫。

  甯錦年看著倪珈,目光詭異,突然彎了彎嘴角,像諷刺又像是揣度,一句話不說走出去關了門。船艙內只剩下倪珈和舒允墨。

  「知道為什麼綁你過來嗎?」舒允墨穩穩坐好,雙手搭著屈起的膝蓋,臉上還留著剛才運動過後的紅暈。

  倪珈不回,不動聲色地把重心靠在牆壁上,搖晃的船身和燈光叫她頭暈目眩。

  舒允墨沒有繼續,而是不慌不忙地打量著倪珈。

  倪珈落水後掉了風衣,穿著一件紅色的抹胸晚禮服,濕漉漉的,身姿妙曼;肌膚原就白皙,被這鮮豔的紅色襯得愈發瑩潤,看著就讓人想毀滅;小臉白裡透紅,長髮淩亂濕潤,偏偏眼眸靜默散漫,有種不拘一格的驚豔。

  比起宋妍兒那種精雕細琢的美,舒允墨更嫉妒倪珈這種漫不經心的美。

  所以寧錦年派人對宋妍兒下手時,舒允墨提議把倪珈抓來。人被帶來時,雇傭人說有別人在追殺她,他們剛好看她落海,撿了便宜。舒允墨饒有興致地看她,很想知道她現在被握在她手裡,是種怎樣的心情。可打量了半天,倪珈看都不看她,雖是頹然地倚著牆壁,臉上倒沒半分驚慌。

  「原來你生病了?」舒允墨湊上前,矯情地要摸她的額頭,她反感地別過頭去。

  舒允墨的手懸在半空,笑:「我幫你治病吧!」說著提起冰鎮香檳的冰桶就朝她潑去,冰塊和著水,劈裡啪啦地砸在倪珈身上。

  幾塊冰鑽進倪珈的胸口,她發燒發熱的身體被刺激得劇烈一抖。

  倪珈死死咬著牙,不吭一聲。

  舒允墨蹲身下來,涼颼颼地笑看她:「你這狼狽的樣子還真討人喜歡。有沒有覺得涼快了點?」

  倪珈深吸一口氣,努力克制住發抖的身體。她扯扯蒼白的唇角,輕浮地瞟了舒允墨一眼:「謝謝。」

  舒允墨心裡一堵,不爽地抬眉。

  倪珈調整好呼吸,緩慢而啞重道:「我猜猜,宋妍兒被你騙了。這麼快又和寧錦年恩愛,看來你不是致幻劑的受害者,而是利用了這件事。她以為和孫理坑了你,可實際情況是你們倆將計就計,威脅孫理要了股份。」

  舒允墨挑著眉毛,訝異地看了她一會兒,輕笑:「倪珈,你比宋妍兒聰明多了。」

  「她以為換個樣子,寧錦年就會對她刮目相看?」舒允墨哼笑,滿臉不屑,「居然還自信到跟寧錦年提議換女朋友。只不過她沒料到,我和甯錦年原就打算坑孫理的,所以將計就計讓她和孫理給我下藥。我和孫理髮生了關係,但寧錦年沒有睡宋妍兒,而是拿著視頻去跟孫理說宋妍兒反悔,還錄下視頻要脅我們。換女友協議作廢。孫理睡了我,宋妍兒卻反悔,還有視頻,他于情於理都處於下風。寧家的股份還不是低價賣給我們了。現在,孫理還以為宋妍兒故意設套,錄了視頻要要脅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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