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你如北京美麗 | 上頁 下頁 |
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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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禿頂的老總笑起來,說:「這姑娘倒會選地兒,一進來就坐到韓總身邊,可不就看他是這裡頭最帥的。現在說什麼,看顏值。」他摸摸自個兒的光頭,「我這樣就不討小姑娘喜歡嘍。」 他一句玩笑話,紀星卻有些尷尬。飯局便是如此,男性主導,她也習慣了。 韓廷倒無動於衷的樣子,一隻手隨意搭在桌上,嘴角掛一絲閑閑的笑。 「你這就太妄自菲薄了。你頭髮沒有,可身材好啊。」朱總笑道,看向紀星,「不像我,想吸引姑娘只能靠錢。你說對不對?」 這話一出,桌上又是一陣笑聲。 紀星跟著乾笑,臉有點兒僵。轉眼看韓廷,他表情相當閒散,看不出半點不適或反感。 「你們就笑吧,你們都一樣!」 「老朱,你就知足吧,至少你還剩錢呢。」 那朱總笑著點煙。一旁,服務員上前來,小聲勸道:「先生你好,北京現在室內禁煙的。」 他從皮夾裡拿出幾張鈔票塞過去:「要不這樣,你拿了錢幫我在門口守著。今天員警要過來了你給我打個招呼。」後頭這句等同是諷刺了。 服務生姑娘也不好辦,只能拿著錢不管他了。 桌上頓時煙味撲鼻。 攢局的陳總看向韓廷,問正事兒:「我聽說東揚跟三院新簽的兩年採購合同,降價5%,是就這一筆啊,還是合作方都享受這待遇?」 韓廷散漫道:「都一樣。以往的產品全線降價。」 桌上之人都安靜了一瞬,聽著他倆談話。 朱總抽著煙,插了句話:「連東揚都靠降價來競爭市場份額,我們這些小老闆怕是沒活路嘍。」這話說得,話頭直指韓廷。 韓廷風淡雲輕,道:「東揚五年沒降過價,現在工藝完善,成本降低,舊產品降價算是回饋合作方。再說了,朱總這些年每年靠降價從東揚手裡拿走的客戶不少。在座各位也都是半斤八兩。論降價,東揚還真是後來者,跟各位前輩學習了。」 他這話說得和顏悅色,打太極一般將矛頭推回去。在場各位都心虛,都也不接茬。 朱總詭辯道:「東揚根基硬,市場份額太高了。但畢竟這市場不是誰家一家獨佔的。其他家當然能想辦法爭取一些嘛。」 「朱總說得正是。」韓廷道,「都是商人,沒有嫌錢賺得少的道理。所謂在商言商,有人想辦法爭取一些,有人想辦法爭取更多。各憑本事,無可厚非。」 朱總一句話不說了,只抽著煙,卻又看向常河:「我們倒也還好,影響最大的恐怕是常總。」 常河不接他引過來的戰火,笑:「都是朋友,計較這些未免傷和氣。比起成天惡意競爭降價,倒不如想想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怎麼不降才對大家都有益處。」 這番話說得得體,既沒中朱總的圈套,又若有似無踩著韓廷的肩膀展示了一番大度。 紀星暗忖這幫人各個都是話裡藏針,她腦子不夠用,只聽韓廷道:「正是一條船上的,所以東揚守著當初那條『不惡意競爭』的規矩守了五年。這點恐怕同科也沒做到吧。常總,你說是不是?」 常河不好開口,只道不該惹他。韓廷這人外表如何溫文爾雅如何好相處,骨子裡卻是最好勝最具勝負欲的,尤其涉及東揚事業,是半點兒都不容挑釁的。 韓廷:「這船走著走著,有人下了船暗通敵方,有人呢,在船上鑿洞,難管呐。東揚家底厚,可也不能守著這條船沉海不是。常總有法兒,這船長給你當了。」 常河接不下這話,也接不下這活兒,示了弱:「同科沒那麼大能耐。我提起這話頭也不該。這還有倆後輩在呢,咱們盡說這些,她們還不知道咱們這行多勾心鬥角呢。」 「那是。」韓廷這才接了他的示意,溫和一笑,「今兒這大會,主角是他們。我過來湊個熱鬧,不談公事。」 常河看向紀星,問:「我對你有印象,深圳大會的時候,你是不是提過問。」 「是的。」紀星立刻點頭。 「星辰科技,3D列印。我們公司倒是有想法打算開發這塊兒。」常河忽問,「想過被收購麼?」 紀星一愣。他這話一出,朱總也摻和進來,笑道:「如果願意被收購,我也得參與一下。」 「不願被收購,投資也行。」 桌上剩餘幾位老總笑著附和,都說有興趣,不知是湊熱鬧還是真心。 韓廷喝著杯中的水,不發一言。 紀星心裡雖高興,但也不敢貿然做決定,只能禮貌而作勢地笑道:「目前還不能下決定,主要還是先把手頭的事情做好。」 陳總點頭:「不錯,現在像你這樣能沉下心來做事情的年輕人不多了。」 紀星聽著,有些慚愧地笑了笑。 她哪裡是沒想,她是怕韓廷宰了她。 還說著,一旁始終遭冷落的夏璐舉起酒杯,說:「陳總,我敬你一杯吧。今兒您組的局,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認識各位老總。我幹了,您隨意。」 她站起來,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她嘴甜又爽朗,起身時身段修長窈窕,在座的男人自然欣悅不已,目光全集中去她身上。待她坐下,一個個紛紛問起她的工作來。 夏璐本就乖巧伶俐,和誰聊上幾句便舉杯感謝,甜嘴的話一溜溜兒的。 紀星也沒法兒幹坐著,不然對比之下就太不像話了。她端起酒杯繞桌一一去敬每位,從陳總開始。 她喝白酒不行,每位都碰一點兒,好在大家也不為難她。可到了朱總那兒,朱總一見她杯中的酒,佯作皺眉道:「小夏可都是整杯整杯敬的,你這一杯敬一桌兒,沒誠意了啊。」 紀星陪笑道:「我不太能喝白酒。」 「那就來紅的。」說著竟倒了一整杯紅酒給她。 紀星嚇了一道,那朱總竟還伸手拍了拍她肩膀,說:「小紀啊,我這是教你酒桌禮儀。你說你這一小杯敬一圈兒,是不是太不像話?」 紀星繼續陪笑:「您說的是,是不像話。」 「誒——那就對了。來,喝這個。」朱總把酒杯遞給她,紀星猶豫不敢接,掙扎:「朱總,這真的太多了……」 韓廷冷豔旁觀全過程,忽淡笑說:「朱總就高抬貴手,別為難人了。白的紅的混了喝,容易醉。」 朱總不樂意:「敬酒不喝整杯,不像話嘛。」 「她年紀小,不像話也都隨意了。一幫男人,也不至於欺負個小孩兒不是?」 「讓韓總開金口解圍。小姑娘有本事啊,啊?」他語氣曖昧,笑看桌上之人。 紀星臉紅得跟發燒沒差別了。 朱總還不算完,道:「行,不喝就不喝。韓總,我給你面子,你也得給我面子不是?我這兒敬你杯酒。」說著倒了一滿杯白酒遞給紀星。 紀星捧著,朱總又給自己倒一杯,碰了碰她的杯子,說,「我先幹為敬。」 韓廷已說過他不喝酒。 紀星急道:「要不這杯我喝了……」 「誒?」朱總攔住她,「你要喝就連這杯也喝了。」指了那一大杯紅酒,「你真要能喝,那剛才是不是不給我面子?」 紀星左右為難,她看不上這個朱總,卻更無法容忍韓廷被他逼得破戒。她咬著唇,看看韓廷,心一橫就要做什麼。桌子對面,韓廷看著她,卻輕輕說了句:「你過來。」 紀星捧著酒杯走過去,韓廷淡笑,隨意拿過她手裡小小的白酒杯,微仰頭,一飲而盡。 紀星看著他微闔的眼簾,滾動的喉結,驀地心裡頭一磕。 桌上一片笑聲。 韓廷放下杯子,眼神看向她,下巴指了下身邊的座位,道:「坐下。」 紀星回到位置上坐好,在一桌的笑聲裡面紅耳赤。 「看來韓總也難過美人關呐,哈哈哈。」他們笑。 紀星臉上的紅暈直燒到耳朵。韓廷倒淡定如常,只是臉上也漸漸浮起一絲淺紅,倒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剛那杯酒太急太凶。 陳總適時勸阻說:「老朱啊,我看你是酒喝多了,盡鬧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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