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親愛的佛洛德 | 上頁 下頁 |
一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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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在追我?」 「是。」 「我宣佈你已經追到我了。我是你的女朋友,你說我們從此不會分開,那我們就會結婚生小孩子。你說,我們是不是可以做愛?」 邏輯十分清楚。言格竟無處反駁。 她眼睛濕漉漉的,看他幾秒,有些失落,身子緩緩後傾;他一驚,以為她要摔倒,立即摟住她的腰。 她和他拉開一段距離,安穩地躺在他的手心,唇角勾起一絲絕美的得逞般的笑容:「言格,你看好。我長大了,這就是八年之後的我。」 手腕揚起,拉著浴巾輕輕一扯,他手心毛巾蓬鬆的質感如沙一般流走,她光滑而裸露的肌膚悉數落進他掌心。 「八年前,你說我太小了;現在,我長大啦。你想不想要我?」她在他面前,光溜溜像一尾小白魚。 這一刻,他覺得她異常的光彩奪目,像一粒稀世的珍珠。 言格並沒有讓自己移開目光,而是沉默無聲地,從頭至尾把她的身體刻畫進了心裡。 他焦灼,難耐,卻竭力克制著,認真而虔誠,說:「我記住了。甄意,你很美。」 甄意的心一瞬間像被什麼溫熱的東西狠狠擊中。 在他面前,她從來不知羞,她以為他會避開目光,不敢面對。可他竟出乎意料地配合。這一瞬,她知道,為何在他面前從來不知羞,因為他從來都值得。 她呆呆的,反而先傻了眼。因為他虔誠而真摯的讚美,她眼睛裡閃過星星點點的淚光。 他一見,便有些慌亂:「甄意,你不要誤會,不要認為我不喜歡你。別哭,」他紅著臉,語無倫次,又怕說錯話,更怕哪裡做得不對傷害她,「是言家的規矩,如果沒訂婚,不能……」 甄意愣愣幾秒,知道他誤會了,又覺他窘迫的樣子可愛得一塌糊塗。她撲進他懷裡,摟緊他的脖子,歡樂地問:「那我們什麼時候訂婚?你什麼時候求婚?」 「我一直都在想。」他誠實地說。 她幸福地把臉埋在他胸口,直傻笑。又仰頭吻他,他摟住她的腰肢,欺身吻住。她的嘴唇柔軟清香,帶著葡萄的冰沁,和他記憶中一樣。呼吸漸漸沉重,糾纏不清。 這時,手機響了…… 是司瑰打來的。甄意真想揍死她,可接起來,聽著聽著便皺了眉。 放下電話,她的臉還因剛才的親密而紅撲撲。回頭看,言格衣衫淩亂,眼眸濕潤清亮。 她理了理亂糟糟的頭髮,輕聲道:「鄭穎死了。就是地鐵群毆案裡那個未成年的女孩。我要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嗯。」 兩人各自收拾好自己。出門前,家裡的座機電話忽然響了,在安靜的客廳裡,乍一聽,有些突兀。 彼時,兩人已走到玄關。 「要去接電話嗎?」言格問。 「不用,應該是騷擾電話。」她關了燈,合上門。立在黑暗和光明的邊緣,眸光閃一下:她再也不需要這個電話了。 午夜十二點,民工村一處廉價招待所裡燈火通明。遠遠看去,玻璃窗上滿是汙跡油漬,燈光昏黃。樓體上貼著「住宿二十元」的紅色塑膠彩燈,「住」字的單人旁破敗熄滅了。 幾輛警車把本來狹窄的民工村堵得擁擠不堪。雖是深夜,很多居民穿著睡衣跑來觀望。招待所老闆娘坐在門口罵罵咧咧:「真晦氣!本來生意不好,以後日子還過不過了?」 甄意才進門,林芝的丈夫就上來,雙腳發軟直哆嗦:「甄律師,你要幫幫我,人不是我殺的!」 「你先冷靜,和我說說怎麼回事?」 「鄭穎今天非要來向我道歉,我不肯原諒。她就跪在門口。我把她趕走。可後來心裡又難受,她畢竟是孩子,跟著幾個大人學壞。阿芝已經死了,這孩子還得活啊。不原諒不是把她往火坑裡推嗎?全世界都罵她,得拉這孩子一把。她說她在外邊,讓我十點半來見她。我敲門沒人應,和老闆娘一起進去看,可……」 「警方會調查清楚。你別怕。」 這時,司瑰走過來:「初步排除了你的嫌疑。」 林芝丈夫如釋重負。 甄意到一邊,小聲問:「這麼快,有不在場證明?」 「連環案,且普通人無法把一個人殺成那樣。」 「什麼樣?」 樓梯間十分破舊,三層的走廊上拉起警戒線,警員正在勘察。 甄意和言格穿了鞋套過去,案發房間關了燈,痕檢員貓著身子在提取指紋和其他痕跡。 她一眼看見門口的洗手間裡站著一個人:鄭穎。竟是極美,美得虛假而詭異。 她化了濃妝,塗著厚厚的粉,白麵紅唇,打扮異常豔麗精緻,穿一件上緊下松的異國公主裙。腰部拉得非常緊,像十六七世紀英國小姐的細腰。 塗了深深的眼線和睫毛膏,脖子上系一根蕾絲鑲牛皮項圈,後端掛在淋浴噴頭上。 服裝豔麗,色彩斑斕,死相極其精美,像嘉年華的演員。她似乎在笑…… 甄意頭皮發麻,忍著心中的不適和異樣走近一步,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Chanel NO.5。 走近發現洗手間裡還有一個人!她猛地嚇一跳,往後一彈,身後言格把她穩穩扶住。 她的心撲通撲通的,定睛一看,是鏡子。 鏡子上畫著一個血色的環,鏡子裡的鄭穎一眨不眨,陰笑著盯著鏡子外的自己。一切看上去都很精美,與這裡髒亂低檔的環境格格不入。 洗手池裡放著鄭穎的化妝包,裡邊物件淩亂擺放,地下躺著一個顯眼的橡膠男性生殖器和振動器。 言格站在甄意身邊,擰眉,似乎在看鏡子上的符號。他回頭望一眼房間,傢俱都很陳舊,但勉強整齊。窗子開了一扇,外邊是黑漆漆的夜。 出了走廊,言格問司瑰:「連環殺人?」 「嗯,死者樣子太詭異,之前才沒對公眾公開。」 「死者全是這樣?」 「對。」司瑰翻出資料夾裡的照片給他看,「言老師,這個罪犯是什麼心理,不會是精神有問題吧?」 甄意瞟一眼,頓時起了雞皮疙瘩。幾個死者全衣著整齊,化了妝,死得很體面。只不過,隱隱覺得哪裡不一樣。 「有身份共同點嗎?」言格問。 「都是最近被輿論譴責的人。」 「譴責?」 司瑰指著冊子裡一個女人:「她兩個月前意外落水,有交警見義勇為救了她,因此犧牲;可她一句感謝也沒有,上岸就走人,後來圍觀群眾的視頻曝光,人肉搜索出了她。這個,為了嚇唬男朋友假裝跳樓,害救她的消防員墜樓死了。這個……」 全是今年充斥K城媒體的公眾事件;全是喪失道德之人致他人於死地,卻無法用法律規束的情況。聯想到鄭穎,她參與了地鐵群毆孕婦案,但未成年。 是衛道者懲戒式的犯罪啊,甄意心想。 言格問:「鄭穎的案子,附近有人看到可疑人嗎?」 「沒有。」司瑰說,「可疑車輛也沒有。」 「招待所其他住客呢?」 「都是附近的單身漢和小姐,再就是技校的情侶。」 走廊上,員警們以季陽為中心,圍成一個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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