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親愛的佛洛德 | 上頁 下頁 |
| 一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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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點頭:「辯護人,請陳述問題的必要性。」 楊姿道:「我當事人的心情和心理壓力會影響她的判斷。」 法官斟酌片刻,說:「請準確地提問。」 「是。」楊姿看向淮如,「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我弟弟。」淮如淚流滿面,「我和他相依為命,他身患尿毒癥,一直由我照顧。我不想死,如果我死了,我弟弟就活不成了……」 好一手親情牌。她淚如雨下,講身世如何淒苦,如何好好學習好好工作,工資微薄照顧重病的弟弟。 甄意數度抗議「無關煽情」,卻招來楊姿更激烈的反駁。 到最後,楊姿激動起來:「我的當事人,一個普通的公民,熱愛工作,為弟弟奉獻,求生欲望強烈。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大多數人都會做出和她一樣的選擇。有部分人會做出高尚的行為,可像我當事人這樣求生的小人物才是社會常態。高尚的行為值得我們推崇,但普通人的選擇也無可厚非。在座的各位,關鍵時刻試問誰能堅定不移地捨己為人?誰又會像我的當事人這樣選擇保全自己,為自己的家人活下去?」 她越說越慷慨激昂,煽動人心的話語在法庭裡回蕩,聽者被她感染,為之動容。 法官猛敲法槌:「辯護人,請不要情緒誤導!」 楊姿立刻收斂,低頭認錯。但,這勢必會誤導眾人的情緒。 甄意絲毫不亂,早料到楊姿會打感情牌,只是沒想到淮如表現如此好。 楊姿回位後,甄意起身,走到淮如跟前,遞給她一張紙巾。後者意外,小心地接過來,不懂她的意思。 甄意涼淡道:「自案發,你面對各類媒體哭了一個多月,我不知道你眼淚哪來的,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哭成習慣。但法庭上要控制情緒好嗎?」 簡單的一句話,暗諷她做戲。 淮如攥著紙巾,不吭聲。而楊姿甚至無法提出抗議,那會是此地無銀。 甄意語氣若有似無,問:「你很怕死,因為你死了,你的弟弟就活不成。你捨不得弟弟,想為他活下去?」 淮如的苦情史一直被媒體報導,為她加了不少分。她點頭,抹眼淚:「是。如果我孤獨一人,死也無所謂。但為了弟……」 「好一個為家人活下去。」甄意誇讚,笑容一凝,語峰急轉,「你的家人是家人,林警官的家人就不是了嗎?」 她變了臉色,指向旁聽席,那裡,一對父母白髮蒼蒼,一個女人滿面淚水。 「林警官的父母和懷孕七個月的妻子就坐在這裡等著法律為他們的家人聲張正義!老人身患重病,妻子身懷六甲,現在,誰來為他們活下去?」 全場噤聲。 甄意質問:「你們一個個聲稱殺人無罪的,誰敢抬頭看他們的眼睛?他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家屬!」這句話無疑是給那些同情心氾濫的人打臉。 一句話挽回大半局勢。 楊姿猛地想起,甄意不僅代表控方,更代表了有血有肉的受害者家屬。感情牌不是只有她會打。 淮如沒料到這一招,好幾刻沒反應,直到法庭上起了小小的議論,她才再度痛哭流涕:「對不起。是我自私,在那種情況下只想保護自己。對不起,我以後供養林警官的家人……」 面對她的懺悔,甄意冷言打斷:「我開始提問了。」 語速很快,不帶任何情緒:「剛才你回答楊律師提問時,說你恐慌害怕,時刻擔心被殺?」 「是,我被綁架那麼久,太害……」 「回答是就可以,不用引申。」她聽夠她的苦情戲,不需要她再影響陪審團。 「是。」 「你的判斷來源於現場環境,因為有手術室、鹽水池,你認為許莫會殺你。」甄意忽略了對場景的恐怖氛圍描述。 淮如沒察覺,答:「是。」 甄意點頭,直接道:「我認為你的判斷不夠合理。」 淮如一愣:「現場真的很……」 「請問,」甄意皺眉,又是打斷,「許莫有沒有在言語上說要殺你?」 此話一出,安靜一片。 陪審團成員皆回味過來,辯護律師一直沒提及這個問題,想來是故意忽略。 眼見她要開口,甄意抓住時機,準確地搶在她之前重複詢問:「許莫有沒有在言語上說要殺你?」 不是想給陪審團留好印象嗎?就給大家留一個她猶豫不決的印象,製造撒謊的嫌疑。 淮如冷了一秒,堅定答:「有!」 甄意看出她在撒謊,絲毫不急,從容淡定道:「說出他威脅你的話。」 淮如想了想,說:「他叫我別想跑,不然,把我的心挖出來。」 「聽上去像隨口一說的威脅。」甄意說。 淮如反駁:「不是隨口。」 「什麼時候說的?」 「一開始綁我時。」 「有別人聽到嗎?」她的問題無孔不入。 淮如一愣:「沒。他聲音不大,安醫生在玻璃屋子裡。」 甄意挑眉:「所以,關於他口頭威脅你一事,沒有人能證明。」 淮如臉上徹底沒了輕鬆的神色,嘴硬:「他的確說了。」 甄意緊追不捨:「後來,他有沒有再說過威脅你的話,讓安醫生聽見?」 淮如很警惕,道:「沒有。」 「後來,他沒有再說過威脅你的話?」 淮如沒發現這句話和她前邊問的那句有什麼不同,答:「沒有。」 而甄意等的就是這句。她話鋒一轉:「這麼說,他只威脅過一次,在一開始,距離你後來殺他,隔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尤其強調了「很長很長」。 淮如不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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