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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這是甄愛第一次參加婚禮,心裡有些期許,本想問言溯有關婚禮的資訊,但言溯開車時極為認真,俊秀的臉上只有專注,仿佛寫著「為了你的安全,請勿和司機講話」的字樣。

  甄愛琢磨老半天,說:「言溯,你真的可以一心多用麼?」

  言溯皺了眉:「認識這麼久你還沒看出來?領悟能力真差。」

  甄愛灰頭土臉的,你直接說「是」不就好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聊天吧!」

  「聊什麼?」言語中有微微的警惕。

  甄愛裝作很隨意的樣子,對著鏡子撥弄頭髮:「聊一些你的想法啊,比如……為什麼小派克是自殺的?」

  言溯極快地從後視鏡中瞥她一眼,她看似漫不經心的樣子,哼,其實心裡很認真。裝的一點兒都不像。

  他收回目光,出乎意料的配合:「好。」

  甄愛反措手不及。

  言溯淡淡注視前方,他的確不太願意提已經過去的事,但想起昨晚甄愛在飯桌上對他的維護,他當時因為她而愉悅的心情……

  如果她對這件事好奇,他是願意取悅她的。

  他說:

  「一開始,有種合理的解釋是小派克殺了羅拉,學生中有人知道他是兇手,出於報復或其他原因,以同樣的方式殺了他。這個兇手很聰明,把警方往連環殺人案的方向誤導,就很難查出他是誰。」

  甄愛贊同:「我一開始也這麼想。看到派克死亡現場描述的那一刻,我第一反應是連環殺人,差點兒推翻之前的推理。」

  「外界不知道派克是羅拉死亡案的重要嫌疑人,所以派克和羅拉的死法一樣時,誰都認為是連環殺人。」

  言溯彎彎唇角,卻沒有笑意,「而這時我說派克是自殺的,全世界大概以為我要麼是瘋子,要麼捲入了哪些家族中在搞陰謀。」

  甄愛替他委屈:「為什麼不把羅拉案的分析公佈,讓大家看到派克是殺死羅拉的兇手。先不管派克是不是自殺,這個案子至少不是連環。」

  言溯扭頭看她,淺茶色的眼眸澄澈乾淨,帶著一絲費解:「派克不是未成年麼?車上還有其他學生。難道讓媒體知道他們聚在一起嗑藥抽大麻。相信我,媒體絕對會轉移目標,以他們為典型抨擊青少年教育。」

  甄愛一梗,這種時候他居然還想著保護未成年人的隱私和權利。

  她忽然有些心疼,別過頭去看窗外。

  好一會兒她才平復胸腔中酸酸澀澀的情緒,重拾話題:「派克為什麼是自殺?」

  「一開始我就沒有排除自殺的可能。」

  「為什麼?」

  「不為什麼,只是習慣。」

  甄愛聽歐文說過,言溯為了保證推理結果的正確,會把各種可能性(包括最不可能的)都想出來,並一個個驗證。

  這或許就是他說的不會犯錯的原因。他太嚴謹。

  「你說的那些錯位不在場證明,詭異殺人手法,甚至雙人作案,集體作案,我都考慮過了。可每個都有圓不過來的地方。」言溯直直看著前方的路,「到最後只剩一種可能。」

  「那封遺書呢?」甄愛問,「那不是一封正常的遺書,一看就是偽造的。」

  言溯淡淡一笑:「如果派克想要的效果,就是讓人以為他是被殺呢?」

  甄愛一愣,她並未考慮到這種動機。現在考慮到,這案子反而變得簡單合理:「你認為遺書是派克自己寫的?」

  「對。」言溯回答。

  「我看過派克的臥室。十七八歲的高中男生,收拾的極其整潔有序,書架上很多推理小說,尤其是密室和不可能犯罪。換種說法,他平時就很有條理有計劃,且他有基礎的推理知識和能力。知道遺書有幾種寫法,知道怎麼有效地誤導警方。」

  甄愛恍然大悟:

  「派克案裡,我一直疑惑兇手怎麼那麼大膽自信。明知道派克約了很多朋友過來,還在等人的地方殺人;在那兒殺人就算了,還只比約定的時間提前10分鐘,要是有誰來的早一點,就可能撞到兇手。」

  「我之前考慮是不是兇手用什麼方法控制了大家到達的時間,但沒有這種跡象。」言溯極淺地笑笑。

  「派克是自殺的。他自己是兇手,不用從浴室離開,不會撞到來人。吊死自己的那一刻打開手機,等大家等得不耐煩了打電話過來。即使有人來早了,等待的那幾分鐘也足夠他窒息而死。」

  派克為什麼要自殺?

  甄愛剛準備問,想了想,決定自己先分析:

  「他自殺卻偽裝成他殺。一定是想傳達什麼資訊。既然如此,他傳達的資訊一定會表現在案發現場不合常理的地方,讓發現屍體的人一眼就看到,並被震撼。」

  她聲音很小,可言溯耳朵靈,聽得清清楚楚。

  他忍不住彎彎唇角,透過車內的後視鏡瞥她一眼,她正托著腮揪著眉心,細細思索著。她認真的樣子真可愛。

  可目光一收回,言溯看見自己眼底的笑意,自己都覺得很陌生,他愣了愣,仿佛被自己嚇到。

  這真是一種費解又難以言喻的表情。

  他有些驚訝,有些不自在,更有點兒窘,最終,表情極為彆扭地目視前方去了。

  甄愛不覺,自顧自梳理好了線索,和他討論:「有兩個可疑點——

  「一是玻璃上的水霧和印記。派克特意約大家按時過來,是為了控制熱水的霧氣,怕死得太早,水霧散掉後大家看不到字跡。」

  言溯故意問:「大家看不到,法證人員也會發現。」

  「那些字跡是給發現現場的人看的,第一眼的震撼。就像第二點,他的遺書,用防水筆寫了掛在身上。他的目標是那些學生!」

  甄愛腦子裡靈光閃過,「吊死,扒光衣服,玻璃上的字跡,一切都是他的傑作。在羅拉身上試驗之後,完完整整地複製在自己身上。他做這一切是為了恐嚇剩下的人!」

  言溯神色未明:「是。未成年案的細節不會公佈,其他人不會知道他殺了羅拉。而他的自殺現場太震撼,讓他人堅定不移地認為是他殺。剩下的人一輩子都在戰戰兢兢,在恐懼:殺死羅拉和派克的兇手還在遙逍法外,下一個被殺的,是不是就到我了。」

  甄愛莫名脊背發涼,派克想要的是這種精神上的折磨?

  「他為什麼這麼做,這群學生究竟在害怕什麼?」

  言溯問:「你記得羅拉死後他們的證詞嗎?就是他們找羅拉沒找到回到車裡的那一段。」

  甄愛:「……」

  她怎麼可能記得。

  言溯等了幾秒,見她灰著臉沒反應,這才領悟過來,慢吞吞道:「哦,差點兒忘了你的腦容量。」

  甄愛抗議:「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麼奇特。再說,你記這麼多東西,腦袋不會累嗎?」

  言溯:「電腦需要休息?」

  甄愛:「可電腦也有死機和崩潰的時候。」

  言溯扭頭,淡淡看她:「不要把我的大腦和你這種記憶體小的windows 98相比較。」

  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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