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親愛的阿基米德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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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思敏頓覺挫敗,剛想好言表達自己沒有惡意,一旁的言溯卻開口問泰勒:「你喜歡打籃球?」 這個問題並沒讓他的父母感到不妥,泰勒點點頭:「我們學校還拿過東部大學生籃球比賽冠軍。」 言溯沒問題了,拍拍那輛保時捷跑車,沒來頭地贊許:「車很漂亮。」 泰勒扯扯嘴角:「生日禮物。」 第一個拜訪行將結束。賈思敏不甘,向泰勒的父母爭取,說想拿律師的名片以便聯繫。 言溯挺拔地立在道路對面,望著繼續洗車的泰勒,唇角微微一彎:「所有人都會撒謊。」 所有的人都會說謊?聽上去是言溯一早的推斷。可現在隱含的意思是泰勒已經說謊。 甄愛坐在車裡,透過車窗仰頭望言溯。 北風吹著他的短髮,俐落清俊。 他的唇抿出一彎上揚的弧度,沒有笑意,卻賞心悅目。從她的角度看,他的身姿顯得愈發頎長,映著冬天淡藍色的天空,像一棵挺拔的樹,乾淨清朗,自成一景。 甄愛自問從來不是好奇心強的人,可這幾天屢屢被挑戰,就像此刻,她很想知道讓他兀自心曠神怡的秘密是什麼。 她趴在窗口,探頭問:「泰勒哪裡撒謊了?」 言溯緩緩低頭看她,表情安靜:「你自己不會想嗎?」 要是一般的女孩,會面紅耳赤;但甄愛只理解字面的意思,真聽他的,認真想起來:「泰勒家很有錢,可他在學校裡很普通就好像……」她獨來獨往,和同學的交往淺,一切只是大致印象,也不知對不對。 「就好像是家境一般的學生。」言溯出乎意料地接過她的話。 「你看得出他在學校的樣子?」 言溯揚了揚下巴,「喏,那輛保時捷跑車沒有學校的停車證,不是上學工具。這麼炫的車不開去學校,他很低調。這一點從他和他父母的著裝也可以看出來。」 甄愛配合他,努力回想:「有次我聽江心跟別的女生說,羡慕她的男朋友比泰勒有錢。她後來穿衣那麼暴露,男朋友是不會買那樣的衣服讓女人穿去給別的男人看的。」 言溯:「噢,吵架的原因出來了。」 「泰勒為什麼要對江心隱瞞家境?怕她因為錢才和他在一起?」 「死者一開始或許不是因為錢,你看,他家車庫裡一大堆獎盃,大學裡運動好的男生往往受歡迎。」言溯說到這兒,臉上閃過一絲不快,道,「但後來就變質了。」 甄愛敏感地捕捉到他的異樣,重點歪掉:「你讀大學的時候,體育好嗎?」 淡淡的藍天下,言溯清俊的臉陰沉了一度,不說話。 「哦。」甄愛恍然大悟的表情,手指輕輕敲打著車窗玻璃。 言溯:「我那時才13歲。」 「哦。」甄愛可憐同情的樣子。 言溯:「……」 甄愛輕輕笑了,拂了拂被風吹亂的碎發,挪開話題:「戒指是他買的?」 「是。泰勒左手小手指第二關節處有很新的一圈擦傷,是戴了新戒指後急著拔下來扯出的傷痕。他一直抱著紙盒就是想遮住手。」 甄愛聽言一愣,言溯打量觀看就是在看這些細節?他真的很厲害。 賈絲敏從屋子裡出來,大家啟程去下一個地點。 第二個證人是文波,密碼社團的組織者,他是華裔,在學校旁的街區開了家漫畫書店。店子不大,現在不是下課時間,沒什麼客人,就他一個守著。 依舊是賈思敏問問題。 言溯不擅和人正面打交道,自顧自走去書架之間。 甄愛跟著去。他習慣性地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背脊挺直。她見他目光掃過一排排的書,卻始終自持收斂,問:「怎麼不看書?」 「沒帶手套。」 她知道他的意思,碰一本無數人借過的書等於和無數人握手。 「你看過漫畫書嗎?」 「沒有。」他回答得乾脆。一陣漫長的寂靜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延續對話的責任在他這邊,無意義地回問,「你呢?」 她緩緩搖頭:「也沒有。」 然後,又無話了。 兩個人都不是擅長對話的人。 言溯擰眉思考了一會兒,說實話,他遇到的女孩要麼嘰嘰喳喳太聒噪,要麼說話永遠不在重點。但這個女孩顯然很有度,話不多,聲音輕和,他聽著也不討厭或排斥。 他於是開口,繼續聊天:「我小時候的夢想是做書店老闆,把從古到今各語種書籍裡的謎題和密碼都解開,可後來才發現,密碼不在書裡,而在人心裡。」 他嗓音低沉,透著說不出的悅耳。 甄愛心裡也異常平和:「我小時候的夢想是做棒棒糖店的老闆。有很多不同顏色口味和形狀的棒棒糖。最多的還是彩色波板糖。一圈又一圈,越大越好。」她說及此處,唇角不經意就染了一層光彩。 「女孩都喜歡吃糖嗎?」他垂眸看她,目光不似以往清淡,「研究說吃甜食會增加人的幸福感,對此我深表懷疑,拔牙一點兒都不幸福。」 她被逗樂了,微笑:「但其實我從沒吃過棒棒糖。小時候媽媽不許吃,長大後,忽然有一天,就對那些鮮豔的色彩不再憧憬了。」 她聲音漸小,心裡升起一股淡淡的傷感,仿佛被時光欺騙。那些味蕾上的甜蜜終究是錯過了品嘗的最佳時機。 「呵,真是遺憾啊。」他垂眸看她,緩緩道出她的心聲。 甄愛愣愣抬眸,見他竟淺淺地彎了唇角。他是笑了,如雪夜的月光一般清淺,卻別樣的美好。他這人表情一貫寡淡,不冷酷也不溫暖,就連此刻的笑容也是,很淺很淡,仿佛本來就該是那樣安靜。 可因他難以言喻的調侃語氣,這笑又變得格外觸人心弦。 她忽然就想起媽媽的話:內心平靜的人,笑容都是克己的。 她一直固執地認為,克己是一段隱忍的苦行,是一種哀屈的束縛;就像不能吃糖,就像不能哭泣,就像不能傾訴,就像不能信任。 可他對克己的詮釋,卻是遊刃有餘,是內斂有度,是收放自如,是兀自的低調又張揚。 甄愛有一絲觸動,安安靜靜垂下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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