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玖月晞 > 親愛的阿基米德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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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迷?」他極輕地挑眉,清澈的眼中閃過難以捉摸的意味,可下一秒說出的話依舊欠扁,「明顯白看了。」 甄愛不怒不惱也無所謂:「歐文說過會兒帶我去吃生日晚餐。你也去嗎?」 他淡淡回答:「神奇的解密之旅變成溫馨的生日晚餐。溫馨這個詞太適合我了,perfect!」 甄愛失笑,沒見過能把反話說到這種程度的人,彆扭得像個小屁孩。 言溯察覺到她在笑,神色清凜下來,腦袋裡蹦出一串分析。 她的笑不合理。邏輯上說不通;行為分析的角度也看不出任何隱含意義。 明明不好笑,她為什麼要笑?不合邏輯的東西讓他覺得不愜意。他微微蹙眉。 甄愛轉過走廊:「我當你這句話是生日快樂。」 他默了半晌,規矩地回答:「生日快樂。」 走到門口開鎖,她回頭望他,「歐文說你看出死亡威脅,能解釋一下嗎,我很有興……」 話沒說完,門自動開了,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甄愛已有不詳的預感,緩緩推開門,就見室友江心躺在一片猙獰的血泊中,脖子上一道駭人的刀口,血放得到處都是。 言溯繞過她,神色如常地走進去,「估計你今天吃不下晚飯了。」 甄愛撥通電話:「911嗎?我室友被殺了,請……」 「屠殺。」言溯蹲在地上,聲音帶著說不清的冷冽。 甄愛一頓。確實,這樣血腥的場面不是謀殺而是屠戮,可她沒理他,按自己的想法報了警。放下電話,她輕掩房門,站在門邊不進不退。 「為什麼沒叫救護車,為什麼知道她死了?」言溯戴著手套,正檢查死者。 這個時候還曉得審問她,果然是他的風格。 甄愛倒不覺得他唐突,靜靜道:「從浴室到宿舍,起碼2升血。」 「眼神不錯。」他意味不明地說,「這麼精確,你懂人體解剖學?」 甄愛心裡一個咯噔,烏黑的睫羽一垂,遮住漆漆的眼眸,平靜如初地回答:「不懂。」 驚訝加遲疑的這幾秒鐘,對言溯來說,完全不難分析。答案是——說謊。 「在你剛在反應的時間內,地球已繞太陽走了74475米。」 嫌她反應速度慢,甄愛乾脆沒反應了。 言溯手指壓著江心的脖子,盯著傷口,不緊不慢地說:「小型水果刀,刀口不長卻很深,精准地刺斷頸動脈,兇手運氣真好。」 甄愛聽出最後一句是反話。果然。 「不過,讓一個邏輯學家相信運氣這種抽象的東西,呵……」他笑一聲,語氣裡其實沒半點笑意。 死者江心盛裝打扮,穿著精緻整齊,齊肩頭發是濕的,鬼手一樣在地上張開,從浴室到房間有很長的血跡。 言溯蹲在原地把死者檢查一遍,脖子兩側有掐痕,肩膀上有隱約的淤青,因為死亡時間不長尚未完全顯現,還看不太清。 他起身,目光掃視一圈,卻沒走動,怕破壞現場。 很普通的雙人宿舍,左邊是江心的床和桌椅,東西很多,主要是衣服和配飾,看上去價值不菲;梳粧檯上擺著形形色色的香水化妝品,幾乎擠不下。還有一本劃著很多圈圈的日曆,顯示主人日常繁忙。有個飾品盒摔在地上,胸針髮卡耳環之類的東西灑在地板各處。 右邊是甄愛的床和桌椅,乾淨簡單,書桌上幾排大眾傳媒的書,床上掛著幾件昂貴又性感的衣服,再無其他。 言溯的目光落在江心的梳粧檯上,問:「她有幾個飾品盒?」 甄愛望著滾落一地的飾物,漫不經心道:「一個,……不知道。」 「這話有問題,」嚴謹的邏輯學家皺了眉,「既然回答『一個』,為什麼說不知道?既然不知道,為什麼要猜測著回答?」 甄愛:「……」 梳粧檯旁邊的窗戶半開著,下午這一帶有小型雨雪,在深色的桌子上留下兩個清晰的乾燥印記。 甄愛也看到了一個正方形一個長方形。長方形剛好符合地上飾品盒的形狀,而正方形……她四周看看,現場少了一樣東西。 剛這麼想,言溯自言自語:「少了兩樣東西。」 兩樣?她沒看出來。好奇想問,但看言溯的臉,明顯寫著「請勿打擾」。 言溯望向浴室,牆壁上滿是噴濺型血跡,可以斷定是第一現場,而梳粧檯前全是點滴型血跡。看得出兇手特意把死者拉到房間裡來,為什麼? 死者的衣服很整齊,頭髮卻濕漉漉的,為什麼? 放了這麼多的血,兇手身上不可能不粘血,他怎麼大搖大擺從這裡出去? 他扭頭看門邊的甄愛,不鹹不淡地說:「覺得害怕或不舒服,就出去吧。」 「我沒有覺得。」 言溯微微眯眼,那表情似乎是被挑戰了,他看她半晌,扭過頭去,語氣變得不容置疑:「從進來到現在你一直抱著手。這是潛意識裡自我安撫的姿勢。不用騙我。」 面對他的質疑,她不承認也不否認,無所謂地說了一個字:「哦。」 言溯默了,表情有點古怪。她的回答一點不符合語言學裡的對話有效性規則,前言不搭後語,毫無章法和邏輯。這段對話無法繼續。 他不打算繼續,可半晌後還是說:「你站在這裡打擾我了。」 甄愛抬眼:「我沒動也沒說話。」 「呼吸有聲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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