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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自以為早就斷了,早就放開了,誰知隔那麼多年,再度相見,還能這般糾纏不清,也不知誰是誰的孽。

  可他究竟又有什麼好的?

  又霸道,又自私……

  狠狠咽下喉嗓間的氣團,我伸出手來,猛地將蕭寶溶的腰抱緊,微仰起頭,吻住他笑弧優雅溫文的唇。

  蕭寶溶身軀一震,慢慢俯下身來,低低喚著,「阿墨,阿墨……」

  暖暖的唇,從容不迫地佔據了上位,與我溫柔廝磨,耐心地挑動我僵硬著的唇舌,眼眸幽深地凝注著我的神情,蘊了寵溺的柔和笑意。

  我哆嗦著,努力驅散著腦海中不該再有的人影,顫抖著回應他。

  只是在他的手掌探入衣底時,我再忍不住,低低呻吟著又想掙開,肌膚上已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層粟粒。

  但這時蕭寶溶已不容我逃開了,手上一加力,已將我壓得動彈不得,手指迅速挑開我衣帶,細緻的輕吻由脖頸遊移至鎖骨,一路下行。

  強烈的快意隨了他的嫺熟動作飛快散開,讓我又是倉皇,又是害怕,下意識地只想躲閃,哽咽著失聲道:「三哥,我怕……」

  蕭寶溶溫柔呢喃,「怕什麼?」

  是哦,我還怕什麼?

  怕木已成舟的事實?

  還是怕不得不死心絕望的愛情?

  光滑的手指舒緩有致地在凹凸的曲線上揉弄,不慌不忙地喚起我體內沉睡了多少年的欲望,漸漸也如服食了媚藥般,不由地在他身下輾轉低吟,喘息漸漸粗濃。

  「阿墨,別怕。」

  他冰雪般潔淨的面龐在我耳邊輕蹭著,熟悉的杜蘅清氣撲天蓋地籠住我,「我原來只擔心我們不能在一起;但現在,再沒人可以將你從三哥身邊帶走,也沒有人可以將三哥從你身邊帶走。」

  我們可以在一起,我們可以不分開,我們可以不再孤獨。

  不必孤獨地一遍遍封存自己的記憶,不敢去檢視自己的寂寞。

  我放鬆了自己的軀體,由著他長驅直入,逾越著本該最純淨的親情,以男人的名義,掌控著我的身體,越來越深地把握住我的每一寸的愉悅,每一寸的痛苦。

  顫悸到說不出話來時,他依舊深深凝視著我,忽而輕輕一笑,溫熱的掌心憐惜地拂過我的眼角。

  分明的涼濕,此時才讓我自己感覺出來。

  我還是落淚了麼?

  可我不是該很開心的麼?

  神思正恍惚時,只聽蕭寶溶低沉道:「阿墨,什麼都不用想。三哥已在你的身邊。」

  我迷茫地點頭時,他的微笑已如瓊花般悠悠綻開,體內的力道驀地迅猛,讓我不由地失聲驚呼,慌亂地試圖抱緊他時,懷抱中卻似空了般什麼也抓不住,整個軀體連同靈魂都已不受控制般驟然被某種巨大的漩渦吸入,突如其來的酥麻感迅速吞噬了我所有的呼吸,飛快將我淹沒,甚至快要溺斃。

  在那一片失重的空白中,我聽到身上的男子清晰地說道:「阿墨,記住,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蕭寶溶。」

  又隔了好久,我才能拖動著乾涸的舌尖,木訥地重複他的話,「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是蕭寶溶。」

  我已無可選擇。

  從小到大,只有他從來護著我,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何況他如此優秀,一身才華不知勝我幾百倍,得他傾心相待,原是我委屈了他,而不是他委屈了我。

  我喜歡的,正該是眼前的溫柔男子,而不是性情越來越變化無常的拓跋頊。

  仿佛,沒有再落淚。

  可再不知為何,枕邊,居然有大團濕潤洇開。

  那次遲遲未得紓解的媚藥藥性其實對我的身體還是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其後的好多天,我都是病懨懨的,渾身乏力得很。

  好在此時蕭寶溶已經守在我身畔,調兵遣將籠絡人心比我經驗豐富得多,加之天生有著令人折服的魅力,並不曾因接近四年的囚禁而有所衰減,再不需要我多操心。

  原來惠王一系的部屬固不必說,他們向來知道我和蕭寶溶親厚,如今見我和蕭寶溶在一處,自然而然地將蕭寶溶的意思也當作我的意思,一體遵從;而原征西軍一支和新晉的梁將在蕭彥駕崩後,大多還肯聽我的,蕭寶溶只拿了我的印璽以安平公主手諭傳令,倒也一時無話。

  蕭寶溶每日都會將各方動向和最新的安排告訴我,南北兩朝的局勢終於隨著雙方的暫時休戰而漸漸明朗。

  牛首山一戰,魏、梁雙方都受到了沉重打擊。

  魏帝拓跋軻、梁帝蕭彥,均落了個馬革裹屍的慘澹收場。

  其後大樑尉遲瑋偷襲南浦成功,終於逼得拓跋頊敗走北方,只來得及帶走了千餘騎和其兄的靈柩。

  南朝無力追擊,拓跋頊也無暇南顧,想來暫時會有一段相對平靜的歲月。

  以拓跋頊如今的勢力,加上他固有的皇太弟身份,北魏帝王,自是非他莫屬。只要安定了臣民之心,他夢寐以求的江山,便算是到手了。

  也許該為他高興,可我的心裡卻不知為什麼酸楚得厲害。

  曾經讓我悵然的美好回憶,連同後來的愛怨交加,終於成了我不敢觸碰的傷疤,仿若稍稍觸及,便會血肉模糊,整個人破碎了般疼痛不堪著。

  不去想,至少我還能平平靜靜地在混亂中繼續著我的生活,與最疼我的蕭寶溶相依相扶。

  對於他超乎尋常的忍耐力和爆發力,我不是沒有疑慮。

  可我從來都深信,他將是最不可能傷害我的那個人,他將一直和我在一起。

  南朝帝位未定,人心不穩,以致我還在尉遲瑋的軍營休養時,便有征西軍的舊臣和我那些堂兄族兄們,紛紛遣人過來,甚至還有親自過來拜會的,要求速擇儲君,以定民心。

  太子蕭楨雖有子嗣,但我只一想到給這個看似柔懦的男人出賣得有多慘,便恨得牙癢癢,別說他的子嗣,便是和他走得近些的蕭家兄弟,我都不打算考慮了。

  這時尉遲瑋、晏采宸等人也來秘密見我,卻是請立惠王,重建大齊。

  我心裡動了一動,不置可否地推著回京再說。

  由於梁帝蕭彥的死,這年的除夕旦日,朝中上下都不曾好好過得,有品階的官員一律摘冠纓、服素縞,連百姓之家都禁婚嫁屠宰,更別說燃放爆竹以示喜慶了。

  而我在正月初十扶了蕭彥棺槨回京時,宮中也是一片淒黯,宮人一身素縞,備了鹵簿、大駕,循禮痛哭迎入。

  但要為天臨帝正式治喪,下面的第一步便是要擇出新的皇帝來,由新帝宣詔確定大行皇帝諡號和喪葬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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