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寂月皎皎 > 兩世歡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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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甩去外袍,一邊向那個跟來的小宮女怒叫道:「還不去叫人?去請皇上和公子快來!原大小姐把郡主推湖裡去了!」 小宮女急忙應了,提了裙子便往建章殿方面奔去。 阿原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扶額嘀咕道:「苦肉計?這屎盆子當頭扣下來,臭不可聞還是小事,要我小命可就糟了!我不能當這冤大頭……」 探頭向下方瞧時,知夏姑姑年紀雖不輕,倒也神勇非常,正奮力地拖起王則笙,劃向岸邊。 王則笙大約有些水性,但裹著寬袍長裙,走路都得小心,游水便更吃力,但瞧著不像會被淹死的樣子。 阿原放了心,便不再理會,俯身仔細看王則笙落水前留下的腳印,拔出銀簪來在地面勾勒了,用一方帕子覆住,又從角落裡撿了塊破木板壓住,然後才去檢查王則笙落水時翻越的欄杆,用銀簪在欄杆各處叩了幾叩,撥了幾撥…… *** 待她緩步出了水榭,走到知夏姑姑游近的岸邊時,已有附近的太監和宮人聞聲趕來,七手八腳將二人拖上岸。 再隔片刻,梁帝、原夫人、景辭等也帶人匆匆而來。 緊跟著,長樂公主、景岩等也到了。 長樂公主看著岸邊混亂的情形,駭然道:「怎麼了?又有落水案了?」 王則笙雖在知夏姑姑的相助下游上岸來,但也嗆了好些水,裹著宮女不知從哪裡找來的一件舊袍子,抱著肩瑟瑟發抖,此時聽見長樂公主說話,又見梁帝、景辭等人焦急上前詢問,頓時「哇」地大哭出聲。 她指著阿原道:「她……她推我!她推我落水,想淹死我!」 知夏姑姑北方人,水性也一般,此時狼狽不堪地趴跪於地,咳嗽著說道:「是,奴婢親眼看著阿原小姐跟我們郡主起爭執,一伸手便將郡主推入水裡……她、她這是想謀害郡主的性命呀!求皇上做主!求皇上做主!」 所有人都看向若無其事走來的阿原。除了原夫人、長樂公主和謝岩顯出驚詫和不信,其他人雖眼神各異,但更多的分明是憤怒和鄙夷。 王則笙容貌美麗,靈巧可愛,在宮中頗有人緣,而阿原卻聲名狼藉…… 聽聞如今的阿原還莫名其妙有了一身不錯的武藝,當然更可能仗以欺負年少力弱的則笙郡主。 梁帝看向身畔的原夫人,皺緊眉拈須不語。 景辭已匆匆上前,將外袍披到知夏姑姑身上,攬住宮女們圍住的王則笙,抬頭看向阿原,「怎麼回事?」 阿原笑了笑,「你不是看到了?她自己跳下湖,叫人引來你們,好栽贓給我,讓我如現在這般,千夫所指,百口莫辯!」 景辭雙眸幽黑而清明,靜靜地映著她面容,緩緩道:「你若辯,我便聽。」 阿原道:「我剛已經辯了,就是她投湖然後栽贓給我。現在我也想問問,你到底是信我,還是信你抱在懷裡的這賤人?」 景辭眸光更暗,「你罵誰?」 阿原道:「就罵你懷裡這個裝天真賣無辜卻栽贓給我的小賤人!把賤人當寶貝維護的,同樣是賤人,有眼無珠的賤男人!」 梁帝再也忍耐不住,喝道:「住口!誰許你在這裡大呼小叫,出言不遜?這教養還敢罵則笙?你有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這副潑婦模樣嗎?」 知夏姑姑爬到梁帝腳前,哭道:「皇上明鑒!我們郡主自幼嬌貴,根本不怎麼會水,這邊四下無人,奴婢也是三腳貓的水性,方才差點一起葬身湖底!郡主雖不喜原大小姐,這沒仇沒怨的,哪有拿自己性命做賭注害她的道理?阿原小姐謀害我家小姐不算,還反咬一口,求皇上嚴懲!求皇上嚴懲!」 §第三卷 鴛鴦譜 第28章 如今天氣雖然和暖,湖邊風大,比別處要冷不少,王則笙濕淋淋的,更是禁不住地哆嗦,只縮向景辭懷裡,嗚咽道:「景哥哥,你求皇上把我送回鎮州吧……原大小姐太厲害……太厲害了,我鬥不過她……讓我躲開她還不行嗎?」 景辭一言不發,默默將她攬得緊了,人便坐倒在地上,目光盯向自己的雙足。 蹲得稍久,舊創引發的疼痛已令他難以忍受。 那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前方那個曾經看著良善的女子,一旦存了異心,有著多麼狠毒的心腸。 梁帝咳了一聲,喝道:「來人!將阿原拉下去,重責五十鞭,交原府監禁,三年不得離府半步!」 原夫人沉吟著一直沒有說話,此時方吃了一驚,忙道:「皇上,此事必有蹊蹺,還需細細查明再作處置!」 梁帝惱道:「玉羅,我曉得你心疼女兒的心思。可你瞧瞧你這女兒還半有點人性嗎?再不好好教訓,真要反了天了!」 旁邊已有侍從上前,欲待拉阿原,阿原向前跨出兩步,不動聲色避開,卻正好走到景辭跟前尺許處。 她低頭看向景辭,說道:「我不在乎旁人信不信我,我只想問你,你信不信我?」 景辭好一會兒才抬起頭,靜靜地盯著她,輕歎道:「其實我一直很想信你,可惜……實在不知道該怎麼信你。」 阿原笑了起來,「也就是說,你不信我?」 她明明在笑著,可不知為什麼,看著她的笑容,即便是平時極厭她的人,也覺得身周莫名地寒涼起來,如有冬日的朔風在她清豔絕倫的笑容裡穿梭而過,把一道冷意嗖嗖帶入心底,連五臟六腑都隨之冷了一冷。 景辭便仿佛又看到當日那個棄他于荒野,踩著落葉枯草一步步遠去的花朵般的姑娘。 他苦澀地笑了起來。 不知對著自己,還是對著眼前的女子,他緩慢而堅決地搖了搖頭。 阿原退了一步。 旁邊的長樂公主再忍不住,上前說道:「父皇,我信阿原!阿原行事向來有分寸,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她是約我過來查上次那個宮人落水案的,總不會喚則笙郡主一起吧?則笙郡主怎會出現在這裡?再則,若是她們單獨相處時則笙出事,阿原怎麼著也逃不了嫌疑,她便是真和則笙有嫌隙,也不至於做這麼蠢的事吧?」 梁帝行伍出身,領兵打仗的時候多,行兵佈陣頗有機謀,卻從來懶得去想這些後輩女孩兒的心思,再不會想得如此細緻,聞言不覺一怔。 謝岩見長樂公主開了口,也上前恭敬行禮,「皇上,不如先勘察一下則笙郡主落水的現場,或許能還原出當時的情形?」 「落水現場?」梁帝看向水榭,「則笙在哪兒落的水?」 *** 眾人都走向水榭,步入前廊,連濕淋淋的王則笙和知夏姑姑都不肯回去休息。 王則笙虛弱地指著落水之處,「就是那裡。咦,誰挪來的木板,還想掩蓋什麼?」 阿原上前搬開木板,取開帕子,露出銀簪勾畫面出的腳印。此處久不打掃,灰塵頗厚,故而眾人能很清楚地看出那腳印正與王則笙所穿的嶄新繡花鞋底相符,而阿原穿的則是一雙羊皮小靴,跟那腳印明顯有異。 阿原問向王則笙,「這裡是你落水之處吧?」 王則笙道:「是。旁邊那些不是你的腳印麼?」 若阿原在王則笙落水後便離開,或許還能辨出她當時正向廊外走,鞋尖對著廊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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