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寂月皎皎 > 兩世歡 | 上頁 下頁 |
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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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斐摸向帽子的手頓了頓,「謝大人?謝岩?」 謝岩年輕尚輕,只在吏部掛著閒職,但到底是梁帝心腹,查朱蝕那類閒散宗親的案子資歷算是夠了,但如今遇害的是賀王,威名赫赫、手握兵權的賀王…… 李斐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第二卷 帳中香 第23章 倚劍誰家少年郎(23) 但衙差肯定地答道:「是謝大人!在咱們衙門裡住了好幾日,我怎會認錯?這回還帶著女眷呢,看著也是個貴家小姐,長得可好看了!不過謝大人的臉色不大好,看起來很不高興。」 很不高興…… 李斐哆嗦了下,看了眼阿原,問道:「景典史是不是去花月樓了?我繞個彎兒,喊他一起回去迎接謝大人吧!」 阿原想起謝岩清風朗月般的氣度,頗有些心嚮往之,隨即想起景辭來,忙道:「好。大人這便召集大家一起去迎接謝大人吧!我便裝作也回去了吧!」 「裝作也回去?」李斐疑惑看她,「你不打算一起去迎接謝大人?」 阿原微微一笑,「我想看看衙門裡的人都撤走後,這賀王府的人都會是什麼反應。」 *** 小小的沁河縣衙,從知縣到捕役,對威名赫赫的賀王府本該毫無威懾力。但基於賀王被認定是內賊所殺,府中之人各自忐忑,看旁人固然疑心重重,也擔憂自己被人疑心,這兩日無不謹小慎微,對著衙裡的小公差們也不敢有所失禮。 如今瞧著知縣帶著公差們盡數撤出,一方面暫時松了口氣,另一方面不由對朝中使臣的到來捏著把冷汗。 小知縣不敢拿賀王府這些人怎樣,使臣奉皇命而來,一切說不準了。稍有疑心,好不好先打上幾十杖,丟入獄中百般刑訊,能不能活著出來就難說了。 於是,少了縣衙公差四處巡睃的目光,很多人抓住了這短暫的空白時段,卸下緊繃的面具,找素日交好的同僚或友人吐一吐這些日子想說卻不敢說、不便說的話,或做些想做卻不敢做、不便做的事。 阿原各處看了一圈,便潛入賀王的臥房中,再一次仔細察看現場,希望能找到一星半點與小玉或左言稀有關的線索。 除了屍體被移走,臥室基本保持著原狀。血腥味已淡了許多,卻依然絲絲縷縷的清香在屋中縈纏。 阿原看那金鴨香爐中的香料,早已燃盡涼透,隔了這麼幾日,不可能還這般芳香。 她嗅了幾嗅,走到了床榻邊,便覺香氣更深了些。 抬眼看時,卻見帳中以銀鏈懸著一枚銀制石榴紋鏤空銀球,下方還用珍珠、琥珀做了小小的流蘇墜子,做工十分精湛。 阿原短短的數月記憶裡,並未見過這樣的銀球,卻曉得這銀球實際上是個銀質香囊(注1)。這種香囊被稱作帳中香爐,乃是在鏤空銀球內安置兩個同心機環,環內置一小小圓缽,用以盛放香料。因其設置機巧,不論在帳中如何轉動,哪怕跌落在衾被間滾動,圓缽都會保持著水準,球內燃著的香料便不會灑到衾褥間。 阿原打開銀香囊,果見裡面有雪亮的銀缽,中間盛著滿滿的香丸,雖未點燃,兀自香氣馥鬱,正和屋中所飄的淡淡清香氣味一致。 想來這香囊也是那位薛夫人所制,雖懸在帳中,但賀王心情不好,自然沒那心情賞香,也便沒人去點燃這香了。 阿原拈過一顆香丸,細細聞時,便能辨出其中有沉香、藿香、丁香等名貴香料,沉香行氣止痛,藿香和胃化濕,丁香舒緩心境,算來都對賀王的傷病有些益處,大約是特地為賀王所制的香料。 正沉吟時,忽聽得屋外有細微的腳步聲,阿原忙收好香囊,縱身躍起,握住大床上方頂蓋支架,藏於帳帷頂部,悄悄向下觀望。 門被小心推開,卻是靳大德帶著賀王的一名侍衛悄悄蹩了進來。 二人緊張地四下尋找著什麼,卻又顧忌著被人察覺,並不敢胡亂翻動。 半晌,靳大德急急地低問道:「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那侍衛搖頭,「我不會瞧錯。服侍更衣的侍女是最先發現王爺遇刺的,驚得奔出來時第一個便遇上我。我一邊讓她們通知言希公子和總管,一邊進來看時,就看到一塊絹帕飄在門檻內,當時還特地彎腰瞧了瞧,上面分明繡著一樣的百合花,還有個『傅』字。我想著言希公子或你老人家過來必會處置,所以也不敢亂動,誰知後來就不見了!」 靳大德沉吟,「那時都誰去了?」 侍衛道:「先是薛夫人、趙夫人帶著侍兒進去哭叫,再就是言希公子過來,將我們都趕出屋,又命趕緊報官。再後來你老人家也到了,都不曾有機會進來。我出門時,那絹帕好像就不見了。」 他皺眉回憶著,繼續道:「夫人和侍兒們當時似乎都嚇壞了,應該都沒留意那帕子。我想來想去,都覺得是言希公子收起來了。但他並未跟人提起,我也不敢亂說。」 靳大德歎道:「這麼看著,多半是他收起來了。據你所說,那天不只你們兩人,言希公子也在花月樓,親眼看到小王爺從傅蔓卿手裡拿走了這方帕子。你都認出來了,言希公子那麼細緻的人,怎會認不出?」 侍衛惶恐地看向靳大德,「可言希公子為什麼不將這事說出來?」 靳大德道:「王爺畢竟只有小王爺這麼一點血脈,言希公子素來賢德,必定不想小王爺牽扯進去。」 侍衛低叫道:「可小王爺……小王爺很可能是兇手呀!言希公子也不理嗎?」 靳大德歎道:「或許言希公子覺得小王爺情有可原,希望能保全小王爺吧?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那日王爺病中脾氣暴躁,前兒更把他們兩個都責罰了……」 「可這是弑父!弑父呀!」侍衛幾乎要哭出來,「這事憋在我心裡幾天,我看著那些個典史捕快的就心驚膽戰……」 靳大德喝道:「心驚膽戰也得繼續憋著!回頭使臣再來排查訊問,你一定要當這事沒發生過,聽到沒有?等回頭有機會,我會再細問言希公子是怎麼回事。」 「可……如果真是小王爺殺了王爺,靳總管你也不管嗎?」 靳大德跺腳道:「叫我怎麼管?如今那帕子根本找不到,口說無憑,到時說你誣陷主人,以殺人罪反坐,掉腦袋的就成了我們了!何況這事也說不準。或許並不是小王爺做的,或許小王爺只是一時糊塗,言希公子又明擺著在包庇小王爺,便是最終能查到證據,難道將王爺親子義子一起斷送,日後連個清明上墳的後人都沒有?」 他的嗓子啞了,再抹一把眼淚,拉著那侍衛又悄悄退了出去。 阿原躍身跳下,站在那時一時懵住。 賀王很可能是慕北湮所害?左言稀有證據在手,卻暗中維護? 好在,那證據尚與第三人有關。 傅蔓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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