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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八


  夫妻聚首,各自平安,手邊已有兵馬彙聚,京中更有人遙遙領控……

  這未來,他們終將踏踏實實一步步走下去。

  而有些人的野心,也該付出代價了。

  裹了厚厚衣衫重新走向後院時,鬧騰了半夜的暴雨終於完全止了。

  外面尚有叱喝聲,卻已不再有廝殺聲。水汽氤氳的空氣裡浮動著濃濃的血腥味,以及令人心悸的焦肉味。

  但這一兩日的遭遇早已將二人心志磨礪得堅若磐石。

  木槿踏步走向那進汪滿鮮血的院落時,腳下不曾有過半絲動搖和猶疑。

  遍地流淌別人的鮮血,總比流淌她和大狼的鮮血好熨。

  後面的屋宇火趁風勢,此時已經燒作一片,倒是原先關押木槿等的囚室已經燒得只剩了焦黑的殘垣,終於無可再燒,只冒著陣陣青煙。

  成詮等正指揮禁衛軍將地上的屍體一具具丟入火海,忽見許思顏等過來,連忙上前行禮。

  許思顏問道:「都解決了?轎」

  成詮頓了頓,答道:「留了一個活口。」

  許思顏眸光一沉,寒聲道:「帶過來!」

  那邊便有禁衛拖著個五花大綁渾身是血的人走來,顧湃正在旁邊借著火光與同伴互相包紮傷口,見狀耐不住又沖上前,提起碗口大的老拳狠揍了上去。

  青樺、千陌等冷眼旁觀,那神色卻也是恨不得奔去捅上幾刀。

  禁衛軍雖未吃虧,但和青樺等同仇敵愾,再不會攔阻,甚至有膽大的伸出腳來向前踹了兩記。

  「還不快走?裝死呢!」

  那人便啐了一口,抬起頭來瞪向他們。

  那面頰鮮血淋漓,尚有被木槿玉簪紮破的傷處。

  正是慕容繼棠。

  轉頭看向許思顏等人方向時,他神色間竟有幾分不羈和不屑。

  許思顏仿若未見,側耳靜聽成詮繼續稟報。

  「前面還在繼續搜查,應該都是些家屬和老弱僕役。我們早堵了前後門和角門,不會放跑一個。」

  許思顏淡淡道:「很好!」

  這才將目光投向被拉扯來的慕容繼棠。

  慕容繼棠狼狽不堪,雙目卻還銳利,此時映著火光,幽幽如野狼閃爍,盯了許思顏半晌,到底躬了躬身,「臣慕容繼棠,見過皇上!」

  「臣?」許思顏負手而笑,「你還記得,你是臣,朕是君?」

  慕容繼棠道:「臣與臣父向來記得,皇上是大吳之君!臣父願終年居於北方苦寒之地操練兵馬,為大吳守衛邊疆,亦是因為皇上是大吳之君,又是慕容氏至親骨肉,太后最疼愛的獨子!如此赤膽忠心,抵禦外侮,一心為國,想來皇上亦是心知肚明吧?」

  心知肚明……

  京中有太后、臨邛王干預朝政,邊疆有廣平侯手提重兵。

  正逢雍王叛變,縱然許思顏目前已扳回劣勢,也得考慮下慕容氏的態度。

  若此時慕容氏幫著雍王起事,許思顏腹背受敵,如今人又不在京中,形勢立時危急。縱有盛從容、蘇世柏等大將相助,少不得掀起一場席捲整個大吳的兵災……

  於是,便是明知慕容家與雍王之亂脫不開干係,他此時也不宜與慕容家翻臉……

  成詮留了他活口,顧湃也只痛揍卻未取他性命,便是這個原因。

  木槿自然亦知其中關竅,一邊盤算著怎麼收拾他,一邊只閑閑道:「聽你說得果然一片赤誠之心呢!卻不知你把本宮和樓相囚在這裡,百般威逼加害,又是何道理?」

  慕容繼棠也不看她,只向許思顏道:「皇上容稟!自那日醉霞湖畔被叛兵沖散,臣一邊奇怪繼初大哥為何要害我們,一邊又哀傷繼初大哥之死,一時未及追隨保護皇上。昨日聽說皇上猶未返京,心下不安,一路往北行走,恰跟蹤到雍王派來謀害皇后與樓相的使者,遂一路跟了過來。」

  木槿給氣笑了,「於是,世子你這是打算沖過程來保護本宮和樓相了?」

  慕容繼棠道:「臣本是打算相救皇后,誰知潛到囚室附近瞧時,卻見皇后與樓相同床而眠,赤裎相對,正行那苟且之事!臣著實為皇上不平,這才一怒而去,不曾及時相救。」

  一旁青樺等人已聽得目齜俱裂,真欲沖上來將他一刀劈了。

  許思顏眸光倏地一暗,卻未流露怒意,只靜靜地等他繼續說下去。

  木槿略略驚愕,抬手止住衝動的部屬,笑道:「原來世子這般好心呀?但本宮現在便告訴世子,你這是想當男人想瘋了,出現幻像了!這病恐怕沒得醫,沒聽說哪個太監還真能娶妻生子,繁衍後代的!」

  即便慕容繼棠滿臉是血,亦能看出他被氣得扭曲的五官。

  他冷笑道:「或許真是我看錯了吧?後來樓小眠賣身求榮,為脫困竟去向一個草莽蠢漢出賣男色,臣的確瞧不上這樣他這賤樣,替他殺了那蠢漢後打算連樓小眠這不忠不義的禽獸一起殺了,誰知……」

  他看了一眼木槿,「誰知皇后聽聞樓小眠出事,竟不顧自己安危沖出囚室相救,與臣性命相搏;後來皇后近衛趕來,更是不由分說與臣為敵。臣一直是不得已而自保,絕非有意衝撞皇上!」

  許思顏輕笑,「這麼說,表哥竟是無辜之人?算來朕和禁衛宮匆匆奔入,也是不由分說便與表哥為敵呢!」

  慕容繼棠躬身道:「皇后身懷六甲,皇上記掛原是人之常情。想來皇后也不是有心背叛皇上,都是樓小眠趁人之危,尚祈皇上以皇嗣為重,切勿責備皇后娘娘!」

  許思顏歎道:「原來表哥如此識大體,倒叫朕見識了!」

  慕容繼棠狡黠地盯著他,「皇上只需知曉臣父與臣守衛大吳河山,向來忠於皇上即可。」

  他的說辭許思顏信不信不要緊,真相是什麼也不要緊,最要緊的是廣平王手下數十萬精兵,最要緊的是繼續攏絡慕容氏人心,別讓大吳百姓陷入無底兵災。

  許思顏想利用慕容繼初削弱慕容家,本已傷了慕容氏之心,此時危機重重,也該是退步的時候了吧?

  不想失去慕容家支持,許思顏再怎麼不甘心也得放他一馬。

  回頭禁足也罷,杖責也罷,總有重新出頭之日。

  慕容繼棠帶了幾分篤定,再度看向木槿。

  果然是習武之人,身體強健異于常人,休息這麼點時間竟然緩了過來。瞧來下回要對付她,有機會應該第一時間便揚刀捅入她腹中才對大的留不得,小的更留不得,務要斬草除根!

  許思顏淡然地看著眉眼間的陰狠,問向木槿,「木槿,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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