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寂月皎皎 > 君臨天下 | 上頁 下頁 |
二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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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她膽大包天,此時也不禁手一抖,差點握不住鞭子,人已從馬上跳下,惶亂地再張了他們兩眼,方才勉強收了惶恐之色,直直跪到路上,梗著脖子行禮道:「臣女慕容琅,拜見皇上、皇后!」 木槿懶洋洋地看向她,漫不經心地笑道:「其實我倒喜歡你方才的模樣,敢說敢行,敢打敢罵,這番真性情……呵,比那些捧著心裝賢良裝柔弱的可順眼多了!驪」 慕容琅便抬起頭來,一雙杏眼盯向她,慢慢立起身來,捏緊了拳說道:「皇后不必如此惺惺作態。我的確咒駡了皇后,衝撞了蜀太子,該打該殺我領便是!」 木槿歎道:「你這是打量著,有太后和慕容家護著你,皇上都得容讓三分,不敢打你殺你,是吧?」 慕容琅冷笑道:「誰不知皇上事事聽皇后教唆調停,連養育了二十多年的母后都不放在心上?便是皇上容讓,皇后不容讓,照樣可以拿出安福宮的威風來,將臣女大卸八塊!」 一邊指許思顏懼內,不孝,一邊說木槿囂張跋扈,既可激許思顏重振夫綱,又可逼木槿收斂鋒芒…… 木槿嘖嘖稱奇,向許思顏笑道:「不想慕容家最厲害的姑娘,竟是這庶出的三小姐呀!這下我五哥府邸可熱鬧了!」 許思顏擊掌而笑,「嗯,大舅父特特向朕求來的金玉良緣,自然絕妙,絕妙!」 木槿淺笑,「雖然只是側妃,到底已是我娘家的人,再怎樣的罪過,自然也不能打呀殺的。我便向皇上求個情,恕了她死罪罷!」 「咳……皇后大人大量,朕自然依准。只不過如此沒規沒矩,嫁去蜀國恐怕丟了咱們大吳的臉面……」 「那麼……便小懲大戒吧!」 她含笑掃過慕容琅,圓亮的眼睛裡有水銀般璨亮的輝芒緩緩劃過。 慕容琅不由心悸。她甚少在京,只遠遠見過這小皇后兩次,只覺她圓臉大眼,頂多不過中上之姿,再無出奇之處;若再添上兇悍狠毒的惡名,活脫脫便該是個市井惡婦。 可如今眼前的皇后舉止舒徐,神清骨秀,端雅出眾,即便慕容琅同為女子,亦能覺出她有種與尋常那些女子完全無法企及的美好和通透,令人心折心儀。 無怪皇上會專寵於她,便連許從悅…… 她忽然克制不住地手足發顫,高聲叫道:「我情願被打被殺,不要你假惺惺為我求情!在雍王跟前,也這樣裝腔作勢故作賢良嗎?」 「……」 木槿與許思顏相視愕然。 木槿問:「我故作賢良嗎?」 許思顏歎道:「若娘子肯在為夫跟前裝出點賢良的模樣,為夫也是開心的。」 可惜分明還是一隻時時預備伸爪撓人的小野貓…… 還有,他們到底聽錯了沒? 慕容琅指責木槿在許從悅跟前裝賢良?而不是蕭以靖? 木槿笑眯咪問:「慕容琅,是不是從悅贊過本宮賢良,你不服了?」 慕容琅漲紅了臉,「他喝醉了都在喊木槿木槿,天天把自己關在府裡折騰什麼瓜子,對我避而不見,難道不是你逗引他的嗎?」 木槿猶未回過味來,許思顏已沉了臉,冷冷似蘊冰霜。 「挑撥完朕的皇后,又來挑撥朕的兄長!學了軍中漢子的粗俗,卻不曾學到軍中漢子的爽直!這張嘴,生得雖漂亮,可也太髒太臭了!」 他掃過悄然回到身畔侍奉的周少鋒等人,淡淡道,「把她丟直殿監刷馬桶去!每天刷完記得把自己那張嘴也刷一刷!」 周少鋒等又是吃驚又是好笑,只得領命道:「是!」 慕容琅大驚,紅著眼圈高叫道:「皇上可以打我殺我,何必這樣羞辱我?我……我寧可死了也不去……不去刷馬桶……」 那三個字連說出來都嫌髒,何況讓她去動手? 眼見周少鋒等上前擒她,慕容琅再忍耐不住,揚鞭便打了過去。 她自幼在軍旅中長大,身手原是不弱。可皇帝身邊的親衛豈是尋常人可以匹敵的? 不過三兩招,早被眾人擒住,竟將她反縛雙手,尋了輛牛車來推進去,一徑押著去了。 只聞慕容琅兀自在車上哭道:「放開我,放開我!蕭木槿你這賤人!」 木槿撫額,自覺太過無辜。 讓她去刷馬桶的是當今皇帝,她不罵皇帝,偏偏挑著皇后罵,這算是柿子挑軟的捏嗎? 許思顏眉宇間已掠過殺機。 慕容琅性情暴烈剛硬,一怒之下口出惡言也不奇怪。 可如果慕容家的一名庶女都敢當面侮辱皇后,足以證明這家人真已無法無天,對木槿更是恨之入骨,絕難共存。 或許,該是殺雞儆猴的時候了。 他正要說話時,木槿忽高聲笑道:「你信不信本宮喚了雍王一起去直殿監圍觀你刷馬桶?」 慕容琅驀地收聲。 牛車終於安安靜靜地滾了過去。 直殿監掌管各殿及廊廡灑掃之事,刷馬桶和清除糞便這類的髒活累活自然也歸直殿監掌管。當日那個被引入宮意圖污辱木槿的拉糞男人便屬直殿監管轄。許思顏將慕容琅發落到那裡去,未始沒有替木槿出口惡氣之意。 待牛車走遠了,許思顏才摸摸自己的玉冠,歎了口氣。 木槿柔聲一笑,「放心,沒綠。若我有帽子,倒可能是翠綠翠綠的。」 「嗯?」 「大狼睡過多少女人,我便有多少頂綠帽子!」 「……不可理喻!」 第一次聽說男人給女人戴綠帽子的,尤其這男人還是天下至尊…… 許思顏瞪她一眼,卻攜了她的手走向親衛牽來的馬匹,低眸問道:「那蠢丫頭那樣辱駡你,你怎麼還維護她?不是說,有一刀,還三刀的嗎?」 木槿思索道:「這個慕容琅,好像真的很喜歡從悅啊?」 許思顏不由一頓,然後失笑,「不錯。我只顧想著她竟敢對你如此無禮,現在看來,她不過是吃醋吃得瘋了!難道她去糾纏從悅,並不是刻意的算計?」 木槿道:「她生得挺美,性情也算直爽,若肯死心塌地跟了從悅,不幫著娘家跟咱們作對,成全了他們也不妨。」 許思顏睨她,「她喜歡從悅,可從悅避之如虎呢!或許……有人太過招蜂惹蝶,讓從悅生了旁的念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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