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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


  「他把慕容家的女兒給睡了!」

  「……」

  木槿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是他睡了慕容家的女兒,還是慕容家的女兒睡了他?」

  許思顏挑眉,「有區別?」

  木槿道:「若他主動睡了人家的女兒,自然得磕頭賠禮,然後三媒六證娶人家進門;若是自己送上門來的,不過是那姑娘犯賤而已,不睡白不睡,睡了也白睡!」

  許思顏差點笑出聲來,「以後若有小美人主動送上門來,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睡白不睡,睡了也白睡?」

  木槿陰惻惻一笑,「那小美人自然是白給睡了,至於你有沒有白睡著,你不妨試試罷!」

  許思顏見她面色不善,反而心中大快,笑道:「為夫不敢,不敢!從悅前車之鑒,這送上來的美人,萬萬睡不得,睡不得!」

  「他是……給小美人粘上了?」

  「是。他雖查出曾有疑似慕容繼棠的人在兩個半月前投店,並找到了證人,認出跟在那人身側的正是慕容繼棠的心腹隨從,但廣平侯找了更多的人證明慕容繼棠在那段時間沒有離開陳州。」

  許思顏目光漸漸幽深沉重起來,「這陳州……可真是慕容家的天下了!廣平侯在那邊根基極穩,從悅頗有才識,居然給逼得寸步難行,最後實在查不出什麼,預備離開前晚,還被廣平侯擺了一道。聽聞他酒後亂性,污辱了慕容家的女兒,而我瞧著從悅狼狽逃回的模樣,倒似被慕容家的女兒污辱了一樣……邑」

  「……」

  木槿靜默許久,斬釘截鐵地下了論斷,「就是從悅被慕容家的女兒給污辱了!一群……賤人!是不是牛皮糖似的粘住從悅了?」

  許思顏苦笑道:「可不是!聽聞那女子還挺倔,而且常在軍中廝混,身手不錯,跑得比從悅還快……從悅進宮見我,她便跑宮門口等著了;我想帶他先去太后宮裡用了午膳再說,他聽聞臨邛王在,打死不敢去,跪著苦求我替他收拾了宮外那牛皮糖讓他回府休息……也不知天天給那女子怎麼追趕,憔悴成那樣,我只得陪他出去,誰知那女子聽說我送出來,居然先跑雍王府等著了。橫豎也不遠,我便順路去了次雍王府,果然是個伶牙俐齒的,能說會道……」

  「而且唱作俱佳,一忽兒捧心,一會兒暈倒,眼淚跟水缸裡的水似的,一舀一大瓢,一潑一大鍋,對不對?」

  許思顏撐不住笑了,「眼淚是不少,倒也不至於暈倒。這是她姐姐的戲碼,可不能搶了姐姐的風頭!」

  木槿聽到這邊忽悟過來,「不是廣平侯的女兒,是臨邛王的女兒,慕容依依的妹妹?庶妹?」

  許思顏搖頭,「廣平侯只慕容繼棠一個寶貝疙瘩,哪來的女兒?」

  木槿又憶起那次瞧見臨邛王世子與庶叔母偷情之事,不覺笑得狡黠,「聽聞廣平侯常年在軍中,一大堆的侍妾獨守空閨,給他弄出幾個便宜女兒想來不難。」

  許思顏失笑,「瞧來你對那一家還真是厭惡到極點了,這都想得出來!」

  木槿道:「不是厭惡,是噁心。一個比一個賤!除了想爬男人的床,就沒別的主意了嗎?」

  許思顏雖知慕容氏戀棧權位,甚至可能居心不良,可到底是慕容雪一手養大,本能想要反駁她兩句,忽想起自己十三歲那年,慕容依依是怎樣爬上了自己的床……

  果然噁心得很,讓他口中的好茶都變了味。

  他悻悻地將茶盞磕在一邊,深感還是三年不肯爬他床的小木槿可愛。

  木槿此刻談吐卻半點也不愛,「那賤人現在去哪裡了?從悅性情溫柔,若她賴定他,只怕趕不走。」

  許思顏道:「我將她趕走了。她請我做主,我答她,聘為妻,奔為妾,凡事自有我和她父母做主,再沒羞沒臊,憑她再高門第,只配做個小妾罷了!」

  木槿明眸一轉,頓時笑起來,「你和臨邛王不是已經做主,要將臨邛王的庶女嫁給我五哥?這事兒是慕容家提出來的,五哥也應允了,皇上似乎也沒意見,順水推舟又如何?」

  許思顏吸了口氣,「臨邛王如今有兩個適嫁的庶女,一個叫慕容璃,好文,一個叫慕容琅,好武。臨邛王推出來的擋箭牌應該是慕容璃,頗有其姐才貌雙全的聲名;至於慕容琅,則承繼了慕容家的將門之風,和叔父走得很近,所以會出現在陳州,才被從悅……呃,才睡了從悅……」

  木槿擊掌大笑,「但臨邛王沒說哪個庶女給我五哥吧?我五哥也沒指定要娶哪個吧?」

  許思顏睨向她,「你不在意你五哥納妾?」

  他笑意清淡,曜石般的黑眸凝注於她,分明是雲淡風輕的模樣,木槿心頭卻不由地打了個突。

  她很快笑道:「為何捨不得?多個漂亮女孩兒讓我五嫂玩罷了!」

  讓五嫂玩,而不是讓五哥玩……

  許思顏心裡一糾結,不得不承認自己醋相公之名名至實歸。他只得若無法其事笑歎道:「別忘了,慕容琅可是會武藝的!」

  木槿道:「會武又怎樣?尋個機會讓她折了手或斷了腳,還能翻得出多大浪花?」

  許思顏似笑非笑,「難道那個鄭千瑤,竟和我們木槿一樣兇殘?」

  木槿一咧嘴,明明是圓潤嬌稚的面龐,居然閃出一絲猙獰。

  她道:「你得慶倖你娶了個兇殘的。如果蜀國嫁來的是個庸懦無能的公主,此刻不是身敗名裂,便是死無全屍!」

  許思顏凝視著她,眸光漸漸煦暖明亮,「嗯,我很慶倖。」

  骨節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有力地叩著桌子,剛舒展的眉漸漸又擰起,「可這事兒蹊蹺。從悅才識不凡,生得又好,慕容琅睡了他或他酒後亂性睡了慕容琅都不奇怪,可從悅怎會恰在這時候入宮,還因這破事生生地把我引了開去?」

  木槿亦覺此事古怪。

  黑桃花其實向來明豔熱烈,可這一刻,卻似有大團迷霧裹在了他身上。

  她良久方道:「從悅本性善良,頗重情義,在江北這許久,都不曾和慕容繼賢那些人搭上,他不會背叛咱們。」

  許思顏道:「只是他謹小慎微,不肯輕易得罪人,又有些愚孝,說不準會因此受人利用。」

  「那麼……」

  「我會留心他的行動,至少不能讓人把他給帶壞了。」許思顏的聲音有些冷,「而慕容家的女兒,自然不能嫁從悅。」

  別人家的女兒爬上他們兄弟的床,可以沒名沒份,甚至可以隨時被主母逐走,憑什麼慕容家的女兒爬上來一個就得娶一個?

  他不能讓許從悅重蹈他的覆轍,更不能容忍慕容家居心險惡,一次又一次把皇室子孫玩弄於股掌。

  嗯,把慕容琅送到蜀國給鄭千瑤玩玩,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不睡白不睡,睡了也白睡——

  木槿尋了個機會,去傾香宮見了蘇亦珊一面肄。

  她本不是十分講究規矩之人,雖冊了皇后,也很少喚妃嬪到跟前立規矩。

  她不喜歡慕容依依,更不喜歡慕容依依在自己跟前嬌嬌弱弱的模樣,總覺得那等矯揉作態讓她食欲不振。近來她清瘦好些,連明姑姑都不再建議她減肥了,自然更不願意慕容依依在自己跟前添堵。

  至於蘇亦珊,向來孤芳自賞,足不出戶。

  木槿很欣賞她這種品性,甚至努力為她的孤高自許創造著條件,自然不會去破壞這份彼此珍惜的和諧氣氛。

  除了這兩個,許思顏原先的姬妾被她逐得一乾二淨,於是再無其他妃嬪可以供她一展皇后威風。於是瑤光殿罕有妃嬪光臨便是意料中事。

  當然,只要皇帝天天光臨,便是門可羅雀,瑤光殿都將尊貴無疇。

  新帝登基不過兩個月,皇宮上下便只知瑤光殿,而忘了曾經的昭和宮。

  威懾後宮近二十年的慕容皇后,在成為皇太后後,雖是皇帝嫡母,威勢反被壓下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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