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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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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 臨邛王再不料新後竟如此潑辣狠毒不留餘地,一時再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樣?」 木槿甩開許思顏忽然握緊她的冰冷手指,目光掃過臨邛王、慕容依依,寒聲道:「若你不服,只管糾集你那些朋黨參劾本宮去吧!能把本宮參下這後位,便算你們本事!否則這宮裡還輪不著你慕容氏還對我指手劃腳!夾著尾巴好好當你們的官兒,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便罷了,再想陰謀陽謀擺佈暗算我,別做你們那春秋大夢了! 慕容雪在旁已忍不住地嘆息,「皇后,你口口聲聲說哀家要害你,慕容氏要害你,但現在你不是好端端的?倒是依依……」 「咦,怎麼都在這裡?」 身後,忽有女子清淡如水的聲音響起粽。 眾人回首,轉角處蘇亦珊攜了名侍兒款款而來。她本就清麗,如今一襲素色衣裙裹于煙柳之中,愈增雅靜之氣。 她緩步走至近前,仿若沒看到眼前尷尬情勢,屈身行了禮,一雙妙目橫波,清瑩瑩看過眾人,淺緋的薄唇微彎,微微笑意如碧痕破開靜水,有種無法言喻的靜美。 她道:「桑夏姑姑那邊早已烹好了茶,臣妾在那邊久候不至,可叫人來回尋了幾遍了,原來卻在這裡!」 聽這語氣,倒似特特過來解圍一般。 林氏忙扶起慕容依依,說道:「柔妃雖然落水,到底蕭太子及時相救,並無大礙。今日太后壽誕,原不該為些許小事壞了大家興致,不如臣妾先陪柔妃去喚衣裳,太后與皇上、皇后先去碧池亭吧!」 慕容雪正要應下時,蘇亦珊忽向那幾株絢爛多姿盛顏而綻的木槿望去,難得地再次攏出了明媚笑意,「原來這花兒開在這裡,果然甚美。」 她抬臂在花枝輕輕撫過,然後伸手自袖間拈出一朵花來,如綢重瓣殷紅清豔,正是和眼前一模一樣的木槿花。 只是她的似乎採摘有一段時間了,週邊花瓣微有揉皺了的痕跡。 許思顏眉心微擰,立時問道:「賢妃這花從何處采來?」 蘇亦珊道:「我從太后那邊出來,先和侍兒坐在水邊陰涼處觀魚,恍惚聽到岸邊有兩個小宮女說著什麼話走過去了,後來從樹陰裡出來,便見這花掉在地上。」 她拈花輕嗅,笑意裡有些微遺憾,「原想喝茶時考較考較皇后和柔妃姐姐,這到底是什麼花。如今瞧來不用了,太后宮裡的花,柔妃姐姐自然早已認識,倒是臣妾讀了幾本書,自以為見多識廣,今日算是貽笑大方了!」 周圍忽然一片死寂。 蘇亦珊隨口而說,正證實了持木槿花將蕭以靖、木槿引來的兩名小宮女的存在。 且她性情孤高,和慕容依依相處得淡淡的,和皇后相處得也未必怎麼好,證詞自然比尋常有利害關係的人更可信。 慕容依依的神色已比剛從水裡撈出更要蒼白驚惶,林氏、臨邛王、慕容繼源等面面相覷。慕容雪向後退了一步,蹙眉扶了扶頭。 獨木槿依然淡漠,蕭以靖依然冷沉,仿佛根本不曾聽到她說話。 見眾人有些不對,蘇亦珊這才微詫,「怎麼了?」 蕭以靖終於動了,他大步走到許思顏跟前躬身一禮,說道:「皇上,臣需出宮更換衣衫,請恕臣不能陪太后、皇上用茶了!」 許思顏眸光灼灼,淡然答道:「今日掃了內兄興致了!下回朕與皇后另請內兄喝茶賠罪吧!」 蕭以靖唇角一勾,算是含笑應了,返身踏步離去,卻在經過慕容依依身畔時頓了頓。 慕容依依還未及避讓,蕭以靖忽然伸臂。 猶未等人看清他的出手,便見一道人影直直飛起,在她自己的驚恐尖叫聲裡,如一支離弦之箭,迅速飛至池水中央,「撲通」入水。 林氏看著空了的雙手,這時才醒悟過來,撕心裂肺地慘叫道:「依依!」 蕭以靖身手高明,臂力極強,慕容依依落水之處,只見到碩大的水花揚起,漣漪一圈圈漾開,再不見她身影。 「依依!」 慕容氏父子驚叫,忙撲到池水邊時,那邊已有會水的內侍顧不得脫衣便跳下水去,迅速向慕容依依落水處遊去。 這回不抵第一次落水就在池邊,想救人只怕得好生費一番手腳。 未等慕容氏過來算帳,蕭以靖已向慕容雪長揖道:「臣謹領太后娘娘教訓,方才所犯錯誤,已經及時改正!臣,告退!」 他看也不看慕容雪煞白的面容,更不理池中池邊的混亂不堪,自顧轉過身,竟是揚長而去。 潮濕的衣衫貼於他的軀體,依舊英姿挺拔,冷傲入骨。 他今日所犯之錯,一是不該來,二是不該救慕容依依,於是他走了,順便將慕容依依遠遠地扔回了池裡…… 至於這位柔妃娘娘的死活,又與他何干?他不過奉太后懿旨改錯而已…… 連許思顏都差點為這位內兄喝彩,更別說木槿了。 她的雙眸清亮如水,悠悠而笑,「算計我五哥……出這主意的,該挖出自己的眼珠子來!實在是……瞎了眼!」 側頭看明姑姑一眼,「瑤光宮裡出事,本宮也沒心情陪太后用茶了!走,隨本宮回去好好查查那禮服到底怎麼起的火。天意,呵,天意就是給本宮機會收了那些興風作浪的賤人!」 慕容繼源才看到姐姐人事不省地被內侍從水中撈起,正奮力劃向岸邊,又驚又怒,轉頭向木槿叫道:「皇后兄長當眾行兇,竟打算就這麼走了?」 木槿帶了從人正欲離去,聞言莞爾一笑,「你的命不是本宮兄長救的嗎?便是柔妃咎由自取送了命,救一命傷一命,豈不正好扯平?三公子,你便這麼想害死你的救命恩人呀?以德報怨,豈不大大辜負太后娘娘教導?」 慕容繼源噎住。 而木槿已向許思顏躬身行過禮,再不看慕容雪一眼,更不管慕容依依死活,自顧昂首闊步瀟灑離去。 她甚至沒忘了輕飄飄擱下一句:「香頌姑姑是瑤光殿的人,宮裡還有諸多庶務有待姑姑打理,待會兒別忘了回來!」 香頌面如土色。 ——比狠麼,那麼,比比看吧—— 木槿帶明姑姑和秋水等人出了德壽宮,青樺等早聽說宮內出事,正不安地來回踱著,見她安然出來,這才松了口氣,忙護著她一路回瑤光殿。 明姑姑憤憤道:「此事再不用說,必是慕容氏的圈套。引開皇上,將娘娘與我們太子引到一處,再禮服失火引去傾香宮那賤人,一樁一樁,無不與慕容氏有關!」 她頓了頓,又奇道:「可他們這計策未免得不償失。娘娘與太子見面說幾句話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娘娘因此就將慕容依依推入水中滅口,而且還是在慕容太后的地盤上,這因果聽著實在牽強。」 木槿冷笑,「那是因為,他們真正的計策還沒來得及施展!我與五哥許久沒見,他們認定我們必有許多話要講,怎料才說一句我便要走?慕容依依眼看功敗垂成,才橫心拿自己當賭注,想來太后心裡已經罵了一萬次蠢材了吧?」 明姑姑點頭,「也幸虧蘇賢妃無意證實了那小宮女的存在,讓這賤人搬石頭重重砸了自己的腳,不然還真給她攪和得說不清,——偏皇上耳朵根子又軟,醋汁子泡大的似的。」 「蘇賢妃無意證實麼?」木槿低頭沉吟著,「但證實了又如何?到最後,無非又和上次假山之事一樣,推出一堆的替死鬼而已。至於真正的主使之人,依然會在查無實據的藉口下富貴逍遙,等著施展下一輪的算計!」 明姑姑冷笑,「怎會真的查無實據?旁的不說,香頌那時候出現本就蹊蹺,從那裡破開口子就成!」 木槿淡淡道:「便是香頌招了又怎樣?自古以來皇帝只可以廢皇后,幾時聽說過皇帝可以廢太后?何況慕容家的實力擺在那裡,註定了此事必定還是囫圇了結,一床錦被蓋去滿目骯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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