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寂月皎皎 > 碧霄九重春意嫵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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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雅意搖頭道:「應該不妨事。我並非宮婢,每次入宮見皇上時,如果太后駕到,循例都是回避的。何況宮女本來就多,又隔了這幾年,模樣都有些變化,她哪裡還認識我。」 我苦笑道:「既然說了是陸大將軍的女兒,也該把你送到陸府去。這樣待在宮中,露了破綻如何是好?」 南雅意不以為意地編著一條橙黃色的纓穗,最近豐潤晶瑩許多的面龐漾著淡淡的笑意,「那個傳說中的陸大將軍的女兒,目前還在鄉間的老家呢!皇上說了,到封妃的旨意下來,再出宮坐了陸家的車馬入宮便是。」 我明知她好不容易回到唐天霄身邊,對於二人得以相守的時光極其珍惜,也不好再勸,只是悄悄出去,囑咐唐天霄派來服侍我們的兩名侍女,沁月和凝霜,務必多加小心,無事就將院門緊閉,莫惹是非,也不要去聽閒話。 經過這些日子,宮中已經傳遍了唐天重苦苦尋找當年那位月下美人的故事,並且按照流言傳播的一貫傳統添枝加葉。最離譜的一種,說成了康侯爺夜探楚宮,邂逅月下吹笛的蓮花仙子,仙子貪戀康侯少年英俊,纖手一揮退了敵,與他共赴巫山雲雨。康侯食髓知味,從此念念不忘云云…… 南雅意從唐天霄口中聽到的,算是最接近事實的一種了,至少唐天霄還能斷定,唐天重遇到的,是當年南楚杜太后宮中一位地位較高的宮女或未婚女官,姿容出色,善於吹笛。 這一回我連旁觀者都不願做了,只盼遠遠避開,能落個耳根清淨。 算算唐天霄已經連著三天不曾到靜宜院來探望,南雅意便顯得有幾分無精打采,這晚卸了簪環,臨睡又取一塊玉細細瞧著,倚著床問我:「清嫵,你瞧這穗子好看嗎?」 玉光明潤的九龍玉珮,是唐天霄上次來時遺落的。南雅意認為上面墜著的纓穗太尋常,另編了這條橙黃色的鴛鴦戲水的穗子,絲線用得均勻細密,一對鴛鴦栩栩如生,果然非常精緻。 我欣賞片刻,含笑道:「姐姐是問我打得好不好看,還是問我掛在皇上腰間好不好看?」 南雅意哧哧笑道:「有區別嗎?」 「有!」我就勢奪過那玉珮,在自己腰前比著,「如果不打算給皇上呢,不如就給了我,一定比皇上掛著好看。」 「死丫頭,你做夢呢!」南雅意撲過來,一面笑著撓我癢,一面來搶玉珮。我怕癢,大笑著也去撓她,看她咯咯笑得開懷,不再一臉失落,也便放了心。 兩人正鬧作一團時,外面傳來了叩門聲,伴著凝霜焦急的呼喚:「姑娘,姑娘,雅意姑娘,皇上來了!」 外面便傳來了唐天霄的輕笑,「兩個瘋丫頭,玩得還真開心!」 我們不承想唐天霄會深夜造訪,都是一驚。 梳妝換衣自然來不及了,想他也不會計較,不過就近披了件柔軟的素衣,我便去拉開了門,拜了下去,「皇上,記著來看雅意姐姐了?」 唐天霄扶起我,在我額角輕輕敲了一記,笑道:「就你會說話!朕什麼時候把你姐姐丟在腦後了?」 我微笑著退往一邊時,唐天霄卻望著我微微眯起了鳳眼,贊道:「不錯嘛!怪不得雅意和朕說,你生得比她還好。果然是一對姐妹花呢!」 我已預備睡下,臉上自然早已洗得乾乾淨淨,不像平常那般貌不驚人,聞言只低了頭,悄悄退到一邊。南雅意卻笑著迎過來道:「皇上若是喜歡,不妨一塊納入後宮。以後若皇上厭倦了我們,我們姐妹也可以相依相伴,不至於深宮寂寞。」 唐天霄興致甚高,挽了南雅意的手,笑道:「朕才不做那掃興之人呢!這妮子認識朕這麼久,都不肯露出本來的模樣,可見早已心有所屬,至少是沒把朕放在心上了!也不知這一招,你們是誰和誰學的?以前怕楚帝欺負你們,現在是怕誰欺負了你們呢?」 南雅意早已恢復了容貌,不再病懨懨的惹人厭棄,他這話,顯然怪我不信任他了。 南雅意恐他生氣,已笑著將九龍玉珮扣到他腰間,柔聲道:「皇上,這回可把玉珮收好了,別老是掉了。」 唐天霄低頭一瞧,唇角立刻柔軟揚起,「你編的?這兩年多,手藝倒是越發精進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將她輕擁到懷中,眉眼晶瑩,溫柔得似要融化開來。南雅意被他看得羞怯,一反素日開朗,紅著臉將額抵在唐天霄的肩上。 唐天霄每次匆匆來,匆匆去,算來二人並未好好單獨相處過。我從侍女手中將茶水端了送至桌上,便悄無聲息地退了開去,隨手關上了門扇。 走到外屋時,唐天霄的貼身內侍靳七正坐在桌邊喝茶,見了我忙站起來,笑道:「清嫵姑娘,皇上他……在雅意姑娘屋子裡?」 我微笑道:「嗯,皇上今兒個看來很開心。」 靳七點頭道:「當然啦!已經和太后娘娘議定了,明日禮部會宣旨,除了皇后,還會冊封兩位正一品妃,四位正二品嬪。其中咱們雅姑娘,嘿嘿,皇上和太后爭了半天,說陸大將軍勞苦功高,硬是封了雅姑娘為賢妃呢!」 「賢妃……」 我不由微揚唇角。 大周用前朝制,皇后以下,設四妃、九嬪、九婕妤、九美人、九才人,另有寶林、禦女、采女各二十七人,品階從正一品至正八品,依次而降。 以南雅意的資歷,入宮便能是正一品的賢妃,除了太后、皇后,再沒人可以壓她一頭,加上有個大將之女的身份,只要小心行事,不行差踏錯的,未來安穩富貴,應該不成問題了。 而我,也算可以得個安身之所了吧? 取了一小袋珠寶,我塞到靳七懷中,微笑道:「七公公,這個收下吧!」 靳七將那布袋打開看了看,小小的眼睛立刻被映亮了,忙塞了回來,「哎,姑娘,這怎麼敢當?咱們賢妃,就是大富大貴的命,日後小的還要靠賢妃娘娘提攜呢!」 我溫和而笑,「皇上的心,我們自然都看得出。只是皇上事忙,日後侍奉的妃嬪多,未必時時記得姐姐,到時便要勞煩七公公,有機會幫著多多提醒了!」 靳七低頭再瞧一瞧推回的珠寶,到底捨不得再推開,笑盈盈地納入懷中。 南雅意的性情,頗有幾分北方人的豪爽,從不在這些細節上留心,何況久在異鄉,並無太多錢財積餘。我在宮中已有近三年,當年很受杜太后憐愛,私蓄倒是不少,留著也是無用,不如幫著她將用得上的人籠絡籠絡,日後的日子也會舒心很多。 陪著靳七喝了兩盞茶,走到廳外臺階上張望時,回廊那頭的臥房依然緊閉著門,明亮跳躍的燈火將茜紗窗映得鮮豔奪目,喜氣洋洋,隱隱有低低的笑聲傳出。 我不由得彎了彎唇,抬頭望向蒼穹,只有幾顆星子疏疏朗朗地閃爍著,月兒卻是明潔,圓如玉璧,清澈如水,將簷間的飛花敷了一層薄薄的輕霜。 今天是十五嗎?本該是月圓人圓的好日子。 心裡莫名地便有些煩躁,我扭頭問靳七:「一路過來,這附近沒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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