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九夜茴 > 花開半夏 | 上頁 下頁 |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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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陸元並不明白夏如畫的意思,甚至覺得有些不知所云,但是那一刻她的笑容乾淨而虔誠,在他心裡一直銘記了下來。 回到家夏如畫怎麼也坐不住,她的右眼皮跳得厲害,這讓她越來越覺得魏如風好像是瞞著她做了點什麼事。 她沉不住氣給葉向榮打了電話,那張記電話的紙條不見了,她憑著印象撥了幾遍,但一直沒人接聽。夏如畫想也許是她記錯了,而這時間也太晚,葉向榮估計早就不在公安局了。 午夜時分,魏如風仍舊沒有回來,夏如畫悶悶地打開電視,一邊看一邊等他。就在她快瞌睡的時候,電視播放的海平晚間新聞讓她猛地驚醒過來。播音員徐緩的聲音訴說下午在新橋工廠發生的一起聚眾鬥毆案,鏡頭中的臉孔讓她身上的汗毛都乍了起來。那是黃毛,她一輩子都不會忘了的臉。 奄奄一息的黃毛和他身上的斑斑血跡讓夏如畫膽戰心驚,看著黃毛的樣子,又想到魏如風晚上莫名的煩躁,夏如畫的心肺仿佛糾結在了一起,她慌忙站起身,跑到電話旁給葉向榮撥去,可是聽筒那邊只傳來枯燥的「嘟嘟」聲,始終沒有人接聽…… 夏如畫給葉向榮打電話的時候,刑警大隊和緝私大隊正聚在會議室開會。下午他們依照線報很快就趕到了現場,魏如風他們已經開車跑了,張青龍那夥人拖著受傷的黃毛沒跑遠,被扣了下來。可是還沒進工廠,葉向榮就接到1149的緊急消息,讓他們別查! 這個局面讓所有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計畫安排了這麼久,如今目標就在眼前卻又說不能動,誰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最後葉向榮請示了侯隊長,出於對1149安全的考慮,這次行動決定暫停,所有人收隊回去。葉向榮留了個心眼,把黃毛那幫人也帶了回去。 一路上刑警隊和緝私隊的人都沒什麼好臉色,回到局裡葉向榮就鑽到了侯隊長那裡,侯隊長說1149不是那麼輕率的人,一定還會有消息。兩人正對著抽煙,吳強就走了進來,把剛審完黃毛那夥的筆錄往桌上一扔說:「是魏如風下的手!可真夠狠的,那黃毛也就還剩一口氣,現在還搶救著呢!有魏如風就說明東歌的人下午肯定去那個工廠了,那裡面絕對有問題!咱們這麼撤回來太窩囊了!」 「他幹的?」葉向榮皺著眉說,「這小子也忒玩命了!」 「咱們有臥底在裡面,寧可保守也不能冒進。」侯隊嚴肅地說。 「這臥底消息准不准啊?那LSD和槍支彈藥的消息會不會就是程豪放的煙幕彈?咱們要這麼一碼一碼的放他,還有破案那天嗎?」吳強沮喪地說。 「我相信1149的判斷力,程豪肯定還是在搗鬼!」葉向榮攥緊了拳頭。 屋裡安靜了下來,突然,葉向榮和1149聯繫的專用呼機響了,侯隊和吳強都精神一振,葉向榮忙看傳呼消息,念道:「老鐘說不是新盤。」 「什麼意思?」吳強焦急地問。 「媽的,工廠裡那批貨還不是正品!1149是怕咱們一無所獲又打草驚蛇!咱們肯定也被程豪那邊盯上了!估計是一出動那邊就得到了消息,所以他們撤的這麼快!1149的處境很危險,那老狐狸聞到味兒了!」葉向榮憤憤地說。 「那怎麼辦?要不就先把那批貨起了吧!」吳強一拍桌子。 「不行!」侯隊長喝住他,「走私毒品這個線索太重要了,不能隨便掐斷!幸虧你們沒貿然進工廠,現階段1149應該還不會有什麼事,咱們要壓下這次行動的所有消息,給程豪造成假像,讓他放鬆警惕!吳強,你去通知電視臺協助咱們,今天下午的行動就說是嚴打,逮捕聚眾鬥毆的流氓團夥,算在你們帶回來的那幫小子頭上,別讓他們出去露風。另外,讓盯工廠那邊的所有的點都撤下來。向榮,你跟這個案子跟得太緊了,已經引起了程豪的注意,今天起你專門負責和1149聯繫,其他的外勤一律交給三組他們做!晚上開會,詳細研究下一步的行動!」 「是!」葉向榮和吳強一起敬了個禮。 從侯隊長那裡出來,葉向榮就急匆匆地往三組跑,吳強喊住他說:「老葉,魏如風那邊怎麼處理?你不說夏如畫現在已經決心讓魏如風和咱們合作了嗎?怎麼現在還這樣啊?這事到底行不行啊?」 「我看魏如風是鬼迷心竅了!他肯定沒聽他姐的!現在先別動他,回頭一塊算帳!」 葉向榮想起夏如畫帶著哭腔的懇求,歎了口氣說。 夏如畫給葉向榮撥了一個小時的電話,終於疲憊地放下了聽筒,她剛靠在沙發上,電話鈴就響了起來。平時清脆的聲音在午夜裡顯得十分尖利,夏如畫的心狂跳了起來,她忙亂地拿起電話,碰翻了桌子上的茶杯。而電話裡的聲音差點讓她失去了呼吸,蘇彤完全嘶啞的吼聲清晰地從聽筒中傳了出來: 「你他媽的怎麼老占線!快來市醫院!如風不行了!他不行了!」 9.放棄 夏如畫是光著腳到醫院的,她什麼都顧不上了,兩隻拖鞋在路上早跑掉了。 手術室的門前已經圍了不少人,蘇彤聯繫不上夏如畫時用魏如風的手機給小宇打了電話,小宇嚇得不輕,又找不到濱哥、阿九,乾脆把程秀秀叫了來。程秀秀聽說因為錢不夠所以還沒開始搶救,差點把醫院急救室給砸了。她交押金時幾乎是把錢扔過去的,沖大夫喊如果救不活魏如風,他就等著陪葬。 夏如畫被護士攙進來,她的雙腳早就磨破,走在水泥地上一步一個暗紅色的腳印。可夏如畫仿佛沒覺得疼,見到蘇彤馬上甩開護士跑了過去,緊緊地抓住她說:「如風呢?他在哪兒?他在哪兒?」 「裡邊……搶救呢。」蘇彤呆滯地指指手術室,送來醫院的時候,魏如風已經幾乎沒有心跳。 「怎麼回事……他怎麼了……晚上還好好的……」夏如畫眼神渙散地喃喃自語。 蘇彤咬緊嘴唇,她猛地站起來抽了夏如畫—個耳光說:「好?他今天下午就受傷了!只是為了陪著你到最後他硬挺到晚上!你到底懂不懂他心裡的感受?你能不能不讓他為你這麼玩命?能不能別給他希望又讓他絕望?你以為是別人害了他嗎?他這根本就是自殺!因為他覺得他活著讓你痛苦讓你困擾,所以他寧願去死!夏如畫,你到底是要救他還是害他?到底是愛他還是要他的命?」 夏如畫的臉印上了一個血紅的掌印,那是魏如風的血,雖然早已冷卻,但她還是覺得燙,一直燙到了她的心。她的目光越過蘇彤,愣愣地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她想過很多,但從沒想過魏如風有承受不住以至於放棄生命的一天?她還沒來得及帶他自首,還沒來得及給他講阿爾卑斯,甚至還沒來得及說愛他呢。 夏如畫的淚水和著魏如風的血蜿蜒落下,她回想起從劇院走出來時魏如風似有似無的微笑,她讓他一定回來,他笑著說「噯」……原來他騙了人,在那時他已經疲憊地放手了。 程秀秀看著夏如畫臉上的血痕,抬手替她抹了去。她還清楚地記得魏如風對她說女孩子不要見血,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惹過事打過架,可是如今這個不讓她見血的人卻自己躺在血泊裡,甚至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開口說話。而這些都只是為了眼前這個女人,這個和他明明是姐弟關係,卻被隱秘愛著的女人。程秀秀漸漸紅了眼睛,手越縮越緊,夏如畫也不掙扎,仿佛想借著她的手,就這麼死了。 小宇看著苗頭不對,忙死命拉開程秀秀,夏如畫跌坐在地上,程秀秀揪著小宇歇斯底里地大叫著:「他能不能醒?能不能活過來啊!到底怎麼回事!是誰幹的?你告訴我是誰幹的!」 「我也不知道……聽說好像是員警去了,濱哥和九哥一直沒回東歌……」小宇茫然地說。 「能是誰幹的!就是你爸!是東歌!你們全算上!是你們一個個的逼他走到這一步!如果沒有你們,他和夏如畫早安心地過日子了!你不是喜歡他嗎?我也喜歡!但我知道他要什麼不要什麼,他不要我我就走!你要是真喜歡就放他一條生路!」 「你懂什麼!」程秀秀喝住蘇彤,「你以為他是為什麼在東歌幹?你以為光魏如風和夏如畫兩個愛得死去活來就能過日子嗎?他不幹這個?不幹這個他們沒准早餓死了!你連見都不會見到他,更輪不上現在對我大喊大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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