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九夜茴 > 花開半夏 | 上頁 下頁 |
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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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我就立這兒讓你動!怎麼著?你也想砍我幾刀?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幹的那點事!阿福怎麼就死了?你姐沒給他上墳去?好歹也是第一個男人……」 黃毛話還沒說完就被魏如風撂地上了,他紅著眼騎在黃毛身上,一拳拳揍在他臉上,怒吼著:「我他媽宰了你!」 黃毛那邊的人沒想到魏如風竟然會下狠手,呼地圍上來和他們打成一團,阿九一個人招架不住這麼多人,朝魏如風喊:「你他媽別玩命!今天有要緊事呢!」 可魏如風好像沒聽見一樣,圍攻他的人最多,阿九眼看著有人抄起鐵欄掄在他後背上,可他就像一點兒都感覺不到一樣,不管旁邊拳打腳踢,只是死死的招呼黃毛,而黃毛早已說不出話,臉高高的紅腫起來,看著只剩了半條命。 就在這邊混亂不堪的時候,濱哥和廠裡的幾個工人一起跑了過來,阿九忙求救道:「快點!撐不住啦!」 「跑!」濱哥跑過來,二話不說就拉起了坐在黃毛身上的魏如風。 魏如風一邊掙扎,一邊還伸著腳踹向黃毛,阿九甩開身邊的人湊到濱哥身旁說:「跑什麼啊?你別理他!他瘋了!今天這事非讓他搞砸了不可!」 「都他媽快跑!老鐘來消息了!這地被員警盯上了!」濱哥拽住魏如風說。 魏如風愣了下來,阿九大罵一聲,和濱哥一起左右架起魏如風跑到了車上。阿九發動車子說:「到底怎麼回事?那幾箱貨怎麼辦?」 「具體的不知道,是老鐘他們說的,貨只能不要了,咱們的人在那裡會被牽扯上的!」濱哥皺著眉說。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阿九慌亂地說。 「現在不能回東歌。」濱哥看了一眼魏如風說,「喂!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魏如風臉色蒼白地看著窗外說:「沒事,你幫我給小宇撥個電話,讓他把票給我,然後把我送到海平劇院吧。」 「你還惦記著這事?你有沒有腦子啊?」阿九從後視鏡狠狠瞪向魏如風說。 「快點,要晚了。」魏如風看了看表,淡淡地說。 「得了,送他去吧,暫時也應該沒什麼事。」濱哥拉過魏如風的胳膊,魏如風朝後一躲,濱哥按住他說:「你胳膊的傷,弄一下吧。」 魏如風的上臂被拉開了一個很長的血口,他粗粗擦了擦血跡就用衣服遮住了。他們繞著海平轉了半圈,取了票開到海平劇院,魏如風抹了抹臉,費力地推開車門,有些踉蹌地走了下去,他遠遠地看見夏如畫孤獨地站在高高的臺階上,向他使勁揮起了手。 下車的時候,一個紙團從魏如風的褲兜裡掉在了座椅上,濱哥撿起來,疑惑地打開,裡面的字跡讓他臉色一變,他看了眼前面開車的阿九,不動聲色地把紙團塞到了自己的褲兜裡。 7.謝幕 夏如畫看到魏如風,心裡總算踏實了下來,她高興地迎上去,然而魏如風卻不像她那麼愉悅,他緊皺著眉,看上去心事重重。 「對不起,晚了點。」魏如風掏出票說。 「沒事,剛開始,你幹什麼去了?怎麼身上弄這麼多土?」夏如畫拍了拍他衣服說。 「送東西,蹭上了點吧。」魏如風下意識地閃開夏如畫的手,走在了前面。夏如畫空舉著胳膊,低落了下來。她感覺出魏如風在因為某些事而躲閃她,而那些事恰恰是最讓她擔心的。 入場時燈已經熄了,魏如風借著舞臺上的光勉強摸索座位,有一個人碰了他一下,他差點和人家吵了起來。夏如畫忙拉著他走開,向周圍的人小聲道歉。坐下的時候夏如畫漸漸感覺,她所期盼的夜晚一定發生了點什麼,因此遠非如她所願般的美妙。她側過臉偷偷看著緊皺眉頭略顯暴躁的魏如風,有點陌生也有點失望,她破殼而出的愛情遭到了冷遇。 音樂響起,鬥牛士之歌雄壯而優美,舞臺色調豔麗,卡門輕含煙捲,風情萬種,一笑一動之間分外自信迷人。 「一定要小心,你會愛上我的!」 卡門的野性與嫵媚深深地誘惑住俊美的軍官唐·何塞,那顧盼的神采讓夏如畫想起了蘇彤。她那宣誓一樣的告白刺在了夏如畫的心上,她隱隱害怕魏如風會因此動容,同時又有點嫉妒這樣的大膽和熱情。她想她自己永遠不會像蘇彤那樣絢爛地大聲說愛,她的那份愛已經層層掩埋於歲月之中,合著生長的骨血,化作了一生一世的沉默陪伴。 「愛情是只自由鳥,不被任何所束縛!你不愛我,我也要愛你,我愛上你,你可要當心。當你以為把鳥兒抓牢,它拍拍翅膀又飛走了,愛情離開你,等也等不到,可你不等它,它又回來了。你想抓住它,它就逃避,你想回避它,它又來惹你!」 「卡門不能欺騙自己,她不愛你了,不愛了!」 「哦,我的卡門!讓我來挽救你,挽救我自己!」 「為什麼你還想要這顆心?它早已不屬於你!」 「可是,我愛你!我願做一切你喜歡的事情,只要你不離開我。親愛的卡門,請你想想我們相愛的歲月!」 「不!我不會回到你身邊了!」 「我最後問你一句:魔鬼,你不跟我去嗎?」 「不,永遠不!你要麼讓我死,要麼給我自由!」 「是我!是我殺了我最愛的人!」唐·何塞高舉被愛人的鮮血染紅的雙手仰天長嘯。 哈巴涅拉舞曲更加襯托出卡門的美麗,灼熱奔放的愛備顯妖嬈。夏如畫想起藝術課上曾講過的《卡門》最精彩的評語:悲傷與愛情,是永恆的老師。果然愛化為匕首,卡門最終死在唐·何塞的劍下。 華麗的舞臺和奪目的色彩迷幻了她的雙眼,隱隱淚光的折射讓一切都模糊起來。夏如畫深刻地感受著卡門的不屈,她與魏如風同樣掙扎在追求愛的這條路上,她此刻也揮舞著一把劍,只不過她不是刺向魏如風的胸口,而是斬斷糾纏他們的意亂情迷和罪惡陰霾。 夏如畫看著魏如風,歌劇到一半的時候他就睡著了,眼睛垂下來,手搭在座椅扶手上,整個人看上去比醒著時柔和很多。夏如畫輕輕地覆住他的手背,這只手早在一見面時就緊緊握住了,她永遠不會放開。她不想以後哀歎太晚埋怨錯過,她不想把魏如風交給任何一個人。不管他將迎來什麼樣的判罰,她都要陪著他一直到最後。 歌劇落幕時魏如風被電話吵醒了,他怔怔地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接起電話。 「喂?」 「我,我想和你談談。」 電話是蘇彤打來的,和夏如畫見面後她心裡一直很亂,她相信魏如風是會去自首的,也相信夏如畫是會一直等他的,只是她不想就此成為局外人,不想從報紙或者從什麼其他的地方知道這個消息。她要和魏如風見一面,要聽他親口允諾,要看他親自走出東歌,那麼即使以後再也不見,她也能心安。 魏如風頓了頓,有些感慨地說:「你還真會挑時候,好啊,你找我來吧,我在海平劇院裡呢,正好離你家近。」 「嗯,那我這就去,一會兒見。」蘇彤松了口氣,掛上了電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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