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九夜茴 > 花開半夏 | 上頁 下頁
二一


  「對,請你繼續回避吧!」葉向榮推開他,走入了夏如畫的病房。

  夏如畫剛剛醒,正要起身去看魏如風,就見兩個員警開門走了進來。她有些膽怯,猛又害怕起來,跑前兩步說:「我弟弟!我弟弟他怎麼樣了?」

  「他醒了,好著呢!」吳強沒好氣地說。

  「哦。」夏如畫放下心,小心翼翼地問,「那我能去看看他嗎?」

  「可以,但先要回答我們幾個問題。」葉向榮態度溫和地說。

  夏如畫點點頭,攥著衣角站在一邊,葉向榮笑了笑說:「坐床上吧,你不是剛醒嗎?」

  「嗯。」夏如畫謹慎地坐了下來。

  葉向榮說:「別緊張,你照實說就行,就像你平時回答老師問題那樣,你學習不是挺好的嘛!我看你老考90多分,問題都能答對吧?」

  「您……您去過我們學校吧?」夏如畫抬起頭,眨著眼睛問。

  葉向榮猶豫了一下,說:「嗯對,你見過我?」

  「沒有,聽我同學說的。你是問如風的事吧?我弟弟……他做壞事了嗎?」夏如畫憂心忡忡地說。

  「這還不好說,你先把那天晚上的事說一遍吧!你去東歌幹嗎了?」吳強打開本子,嚴肅地說。

  夏如畫在他們的詢問下把那天的情景從頭到尾講了一遍,和魏如風一樣,她沒提阿福的名字,因此也沒提向程豪報恩,那是她埋在心裡一輩子都不願去說的事情。

  夏如畫和魏如風的口供基本一致,葉向榮深鎖眉頭,和吳強一起收拾東西往外走。夏如畫突然怯怯地喊住他們:「那個……如風他沒事吧?」

  葉向榮轉身看著她,夏如畫一臉純淨,漂亮的眼眸裡滿是擔心,他不禁有點心疼她,又走回來說:「這樣,我把我電話留給你,如果你覺得有什麼事,你可以來找我,我叫葉向榮。」

  葉向榮又寫了一張紙條放在夏如畫的手心裡,夏如畫攥好,點了點頭。

  6.她不是我姐姐

  葉向榮他們剛走,魏如風就蹭進了夏如畫的病房。他的傷口縫合不久,每走一步都扯的生疼,兩間病房的距離,就讓他出了一身虛汗。夏如畫看見他,忙跑過去一把扶穩了說:「如風!你……你沒事吧!」

  「沒事,不太疼。」魏如風齜著牙說。

  「有你這樣的嗎?不要命了!我那天一直等著你,心都涼了!最後也不見你出來,東歌裡面一片混亂,還是Linda告訴我你出事了!我到了醫院,就看見他們站在手術室門口,身上都是血,說……說都是你的……」

  夏如畫一邊說一邊顫抖了起來,魏如風摟住他,以彆扭的姿勢輕拍她的後背。傷口很疼,可能已經裂開了,但是魏如風心裡卻很溫暖。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非常在乎他的生命,他是如此的被需要著。這讓他頭一次覺得,即使像他這樣卑微地活著,也是有意義的。

  夏如畫嗚咽了很久,身體的觸感讓她終於心安,可是手心的溫度卻漸漸讓她想起了些什麼。那個雨夜的吻對她來說過於沉重了,那時候的夏如畫並不是不愛魏如風,她雖然沒有深刻的理解愛是什麼,但在她心裡的世界只分為兩種,魏如風和她是一類,其他人都歸於另一類,甚至沒有性別的區別。愛情產生於男女之間,而她想,她和如風是不能那樣的。夏如畫不是愛得不夠,而是恨得太多。她因自己身體的殘破而自卑,因林珊她們無情的嘲笑而害怕。雖然她是那麼的依賴著他,被他吸引著,但是有一種無形的規則在約束著他們。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她課本上、書桌上的那些字眼和十七歲那場傾盆大雨一起時刻提醒、鞭笞著她,魏如風,只能是弟弟。

  夏如畫越想心越亂,她抹抹眼淚錯開身子坐到床邊,魏如風也坐下來,笑眯眯地看著她。

  「你回去躺著吧,好好歇歇。」夏如畫站起來去扶他。

  「不,我想和你待會兒。」

  「不行,你得好好休息。」夏如畫淡淡地說。

  「好,那你陪著我。」魏如風撐起身子。

  「不,我要回家。」

  「啊?」魏如風愣住了,「你不是沒好嗎?」

  魏如風去摸她的額頭,夏如畫閃開說:「你什麼你!叫我姐!」

  「你什麼意思?」魏如風臉色漸漸黯淡下來,他一把拉住她,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別沒大沒小!」夏如畫甩開他的手說。

  「你什麼意思!」

  魏如風傷心地喊,他的目光讓夏如畫不敢對視,她別過臉說:「沒什麼意思!」

  「夏如畫,我那天說的是真的!」

  「叫我姐!」

  「我說愛你是真的!」

  這句聲嘶力竭的呼喊,一下子擊中了夏如畫的心底,某個柔軟的地方裂開了,甜蜜的疼痛讓她眼裡盈盈地盛滿了淚水,淚珠沿著她那顆小小的淚痣流下來,她閉上眼睛擦擦眼角說:「你讓我走吧,咱們住在這醫院,要不少錢,我不想再欠程豪什麼了。今天員警都找我了……」

  「那員警是個騙子!」魏如風煩躁地說。

  「不管他是不是騙子,你都不能再和他們牽扯不清!這次是受傷,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沒命!」

  「好,我答應你!我打工還程豪的錢!你是因為我在東歌幹活所以才不願意的對不對?那我馬上去和程豪說,我不幹了!」魏如風緊緊抓住她的手說。

  「不是,如風,咱倆不行,我是你姐姐,別人會怎麼說咱們啊……」

  夏如畫抽出她的手,跌坐在床邊嗚嗚哭了起來,魏如風梗著脖子,半天說不出話。他根本不怕別人說什麼,對他來說,只有夏如畫才是至關重要的,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計。可是夏如畫不行,她經歷過強暴,非常敏感。她害怕被輕視,任何一個不友善的目光都可能會傷害她。她羸弱的身體承擔不起違背社會公理的愛,只能慢慢消化過去留在她身上無法挽回的恨。

  魏如風頎長僵硬的身軀和蜷縮成一團的夏如畫構成了一副滿含絕望的畫面,程秀秀跑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她疑惑的走到魏如風面前說:「你和你姐姐嚷嚷什麼呢?我在樓梯上就聽見動靜了。」

  「她不是我姐姐!」魏如風紅著眼睛,衝程秀秀吼道。

  「你胡說什麼呢,腦子燒糊塗了?她不就是你姐姐嗎!」程秀秀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說,「快回病房!醫生說你得歇一陣呢!你也讓你姐踏實點,你看看,紗布上又有血印子了!」

  程秀秀絮叨著扶魏如風走了出去,回到魏如風的病房裡,程秀秀幫他躺好,伸手去按床邊的護士鈴,魏如風攔住她說:「別叫人了,我想出院。」

  「出院?你才算度過危險期,開什麼玩笑!」程秀秀白了他一眼,按了下去。

  「我們沒錢付住院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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