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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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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還沒有琢磨明白,文智卻眼睛一亮,跟著又有些遲疑:「大君,那邊就算我們突圍,那也會是東夷族還有高真族的地盤了,且不說彼此之間曾有的齷齪,這幾個部落都跟赫蘭交往過密,此次赫蘭和天朝爭鬥,我們是拒絕跟他們合作的,您認為他們會幫我們嗎?赫蘭不是戰敗歸順了嗎?應該會將我們交給天朝人吧。」「不去那裡,現在就死,去了那裡……未必!」李振恢復了平時的冷漠威嚴,看起來胸有成竹的樣子,原本已經絕望的高句麗士兵頓時又燃起了希望,他們急切地等候著逃亡的命令。 「不用多想了,突圍要緊,那些南狗怎麼也想不到,我們還有第三條路可以走,老耳,我記得你說過,那邊有一條通往赫蘭,我們就從那裡突圍;文將軍,留下後衛拖住天朝人的腳步,要迷惑他們,爭取時間,其餘的士卒跟我走,你也一樣,無需多說!」李振斬釘截鐵地說。 文智飛快地在心裡盤算了一下,這是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主意,眼下已容不得半點猶豫,他只能咬牙接受,總比現在就被天朝人合圍殺個精光要好。他環視了一下四周,這些將官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親信,現在不論留下哪個都只有一個死,可不等他開口,兩個將官已主動站了出來:「大君,將軍,讓我留下吧,就算不能活,也會朵拉幾個南狗陪葬的!」 「好!好!好!你們的親族自有我照顧,子女也視同親生,放心!」文智話說的簡單,但誰都能看出他的心痛,那兩人大喇喇地抱拳回禮。一旁的李振什麼話也沒說,忽然躬身給他們行了個大禮,那兩個將軍唬了一跳,連忙跪倒在地。「我李振發誓,來日定當殺回松岩城,給你們血祭!」李振一字一頓說道。兩個將軍頓覺熱血沸騰,轉身就走,去跟天朝人拼命,卻被李振喚住。他們有些不解地停住腳步,「大君還有何吩咐?」 「記住,如果有可能,就算戰敗你們也不要自殺,而要盡可能地被燕秀峰抓住,他審問你們的時候,一定要強調,我李振是輸在顧邊城手裡的,他是我在天朝的唯一勁敵,我是如何痛恨他又佩服他,這次之所以輸,只因為有他顧邊城,周圍聽到的南狗越多越好,記住了嗎?」李振瞬也不瞬地盯著兩個人。 這兩個將官都是行伍的粗人,雖不解大君何意,但仍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會完成任務,文智卻打了個寒顫。看著二人毅然離去,李振心中冷笑,燕秀峰,顧邊城,咱們這才剛開始呢!高戰,你也一定要活到我親手殺你那日……李振翻身上馬高呼:「好了,保護好大將軍,我們走!」剩餘的高句麗部隊迅速收攏,悄然開始逃亡。 「你說什麼?!」燕秀峰長眉一聳。巨大的壓力讓負責傳話的斥侯恨不得將腦袋埋到地裡去,但他不得不重複道:「是,白將軍命小人回報,高句麗人後翼部隊被我軍割裂,幾近全軍覆沒,劉督軍彪下也截住了高句麗將近萬人,但敵人主力還是消失了,也沒有找到敵統帥,只擒獲了一名將官,他們正在繼續搜索。」 「砰」的一聲,燕秀峰手裡的竹簡被重重摔下,頓時散了架,帳中諸將皆寒戰,無人敢言。「哼哼,燕帥立此大功,怎麼還這等憤怒,實在是對自己要求太高了些,」帶了些憊懶卻清越的聲音在帳外響了起來,跟著一個醇厚的男聲朗聲說道:「末將顧邊城請見燕帥!」 燕秀峰眼光一閃,臉上已恢復了笑容,大聲道:「邊城,文起,快快進來!」邊說他邊站起身迎客。顧邊城大步走進帥帳,他一眼就看見了石老將軍。兩人對視,石老將軍笑得一如既往,帶著長者的慈祥,顧邊城也微笑點頭回禮。 「二郎,這回多虧你了,老將軍對你可是連連誇獎啊,若不是有你,我天朝疆土定會蒙受損失!」燕秀峰一把將欲屈膝行軍禮的顧邊城拉了起來,雙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臂膀上,一臉的欣慰和驕傲。顧邊城恭敬說道:「燕帥實在過獎,因有老將軍事事奮勇爭先,運籌帷幄才能禦敵於城外,邊城只是適逢其會,從旁協助,就算有些微功勞也是為朝廷,為黎民百姓效力,不值一提。」 「哎,你呀……辛苦了!」燕秀峰親密又無奈地捶了一下顧邊城的肩膀,他的眼光已看向帳外。顧邊城的表情有點怪異:「呃,文起說他吃壞了肚子,胃氣不順,怕汙了您的帥帳,剛剛離開了。」燕秀峰愣了下,只能啞然苦笑,其他將官都在心裡嘖嘖感歎,也就這位謝大人敢跟燕帥「擺架子」。 不管燕秀峰心裡怎麼想,顧邊城問道:「燕帥,是否找到李振和文智的下落。」方才他和謝之寒感覺不對,本想再度混入高句麗軍隊,半路上卻碰到了燕秀峰的前鋒大將白勝帶兵殺入。白勝言明大帥就駐守在松岩城外二十裡處,這裡交給他即可,顧謝二人只能回轉,不然會有爭功之嫌。 一聽顧邊城這麼問,燕秀峰心中惱怒又起,那個白勝實在太過無用,還有劉成,數倍於高句麗潰逃軍隊,竟然還讓主將逃走了。燕秀峰雖然不爽,還是將方才斥侯的話說了一遍,顧邊城凝神想了想,突然脫口叫道:「糟了,東夷……」燕秀峰聽到東夷二字立刻反應了過來,他隨即命令斥侯通知白勝和劉成,阻截高句麗人去往東夷的退路。 顧邊城心裡鬱悶又後悔,自己怎會忘了這個可能性,那個李振果然不是善茬兒,竟敢孤注一擲,不知阿起在東夷那邊有沒有……「二郎?」顧邊城一凜,迅速收斂心神,石老將軍不知何時來到了身旁。燕秀峰正微笑著看著自己,只聽石老將軍說:「燕帥實在過譽了,犬子雖不是軍人,但身為臣子,理當出力!」顧邊城不動聲色,心裡卻明白這是要當著燕帥的面找回他那寶貝兒子了。一想到手下悄悄告訴自己,謝之寒將石羽塞在客棧糞坑裡了,顧邊城的嘴角微動。 「老將軍不要過謙,我已聽人回報,令公子參與挖了一個巧妙的壕塹並擋住了高句麗人的攻城車,這可是大大的功勞,我定當奏明皇上!」糟了,一聽到壕塹二字,顧邊城臉色略變。一直偷瞄顧邊城表情的石老將軍生怕他不認帳,壞了兒子性命,趕忙說:「這都是二郎手下的智慧,犬子只是從旁協助,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而已。」 「喔?」燕秀峰果然很感興趣,「邊城手下能人眾多啊,這回又是哪位將軍立功?」不等顧邊城開口,石老將軍急急地說:「是個叫水墨的小夥子,別看長得秀氣,真是智勇雙全啊,可惜……」他話未說完,就敏感地察覺到燕秀峰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可惜什麼……」 外面不時響起鞭炮和鑼鼓的聲音,那是知道圍城解困,敵人已潰逃的百姓們在競相慶祝。這間客棧位於城西一處安靜之地,客人們早就四散逃走,老闆父子和小二們也都被臨時徵用,只有女眷留了下來。王佐早就探明了城中情況,特意選擇此處作為驃騎臨時行營,而不是將軍府。此時除了躲在後院的老闆娘和她兩個女兒,還有塞在茅廁裡正擔驚受怕的石羽,整間客棧已被驃騎全部控制,再無外人,明哨暗哨,各司其職。 「呃,這是什麼?」水墨覺得自己的眼珠子一個勁兒的發脹。手中的布料柔軟又光滑,鮮嫩的石榴紅色,上面精繡著一隻白梅,手工很精細,如果拿回現代鐵定能賣個大價錢,可現在水墨只想將這玩意兒撕個稀巴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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