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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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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火光映著月色,襯得對面年輕男人的臉色忽明忽暗,被水浸濕的黑髮緊貼著他的臉頰,雖然臉色青白,卻越發顯得清秀,一雙烏黑的眸珠定定地正看著自己。小桔只覺得臉忽然就燙了起來,心跳開始加速……「阿嚏!」一個響亮的噴嚏打破了寂靜,錯愕的小桔看見水墨正吸溜著揉鼻子,表情有些尷尬,原本的羞澀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她抬腕用袖子遮掩了一下笑容,然後才悄聲說,「你隨我來。」 轉身走了兩步卻發現水墨還呆立在原地,小桔回身想拉她,一碰到水墨冰涼的手,小桔想起了男女授受不親,手一滑,慌張之下卻抓住了水墨的袖子,她紅著臉,扯著水墨往屋裡走。無奈前行的水墨迅速觀察了一下四周,雖然天色黑暗,但看得出這是座不小的宅院。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可那高高的圍牆就讓人洩氣。 水墨正琢磨是打昏這小姑娘然後逃走比較靠譜,還是說走一步看一步,抓個什麼公主當人質更安全的時候,隱隱的馬蹄聲從牆外傳來。俗語說久病成醫,大小也歷經數仗的水墨立刻判斷出,馬隊人數不少,方向不明,再過個二十來分鐘,應該就會到達這裡。 小桔仿佛也感覺到了什麼,腳步頓了頓,跟著就拉著水墨快步往屋裡走。「嘩啦」聲響,紙門打開又合上了,撲面而來的暖意登時包圍了水墨。屋內沒有點燈,只在中間放著一個銅質的炭盆,木炭已被燒得發紅,裡面顯然加了香料,水墨自然聞不出是什麼味道,但從那下水道出來之後,她聞什麼都是香的。 「公子,你先稍待,奴婢去請公主,」小桔碎步走了過來,送上一壺熱茶,幹巾,還有一件半舊的大氅。爐火映著她紅撲撲的臉龐,看水墨捏著那件斗篷,她低聲說,「這是奴婢的,公子別嫌棄。」說完不管水墨如何反應,她低頭膝行到拉門邊,動作輕巧地離開了。 「呼……」貼在門邊的水墨確定小桔離開之後才放鬆地喘了口大氣,抄起茶壺試了下溫度,就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溫熱的茶水暫態讓身體暖和不少,水墨來到火盆邊,一邊用幹巾擦拭著自己,一邊打量屋裡環境。 方才一直在戒備著小桔,她並沒有仔細看,現在才發覺這屋裡雖然裝飾簡單,但一看就是異族風情。想想之前小桔的膝行和這些拉門,還有公主和她們提到的那個大君,難不成,自己鑽出來的地方會是…… 不容水墨多想,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她一個翻滾躲到了拉門邊,順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腰,翻滾之時感覺被什麼東西別了一下,挺疼。「嗯?」水墨的手一頓,她感覺自己竟然摸到了一把匕首似的東西,這玩意兒什麼時候掛上的?之前為了能鑽過水閘,明明把那些零碎都解下交給羅戰了。後來為了躲避敵人,也沒來得及再穿上就拼命地跑,然後又趕上發大水,別的不說,自己那件「軟甲」都跟著羅戰一起不知所蹤了。 「公子!」小桔一開拉門發現沒人不禁驚叫了一聲,一扭頭看見水墨正蹲在門邊看著她,她臉一紅,頓時松了口氣,「公子,請隨我來,公主殿下要見你!」水墨還是一聲不吭,只是安靜地站起身來跟著她走,暗自盤算著,看來這院子裡的人很少,如果只是個弱不勝衣的公主,自己應該是有很大機會制住她的,然後再…… 再什麼呀,水墨苦笑著想,前提條件自己就弄錯了。「嘶……」她下意識地想縮一下脖子,可跟隨而來的壓迫卻更讓人膽寒,水墨都能感覺到那鋒利冷銳的彎刃已經割破了自己的皮膚。「公主!」小桔被眼前的一切嚇到了。這個人不是來拯救公主的嗎?為什麼那人剛一低頭進門,就被公主用長刀抵住了喉嚨。 小桔本能地往前膝行了一步,伸出雙手,不知道是想阻止還是想求情,但公主一聲低喝,她立刻跪坐了回去,低下頭,一聲不吭,只有頭上輕微晃動的步搖讓人知道,她在發抖。雖然被人掐住了要害,水墨也還算鎮定,畢竟類似這樣的危險經歷的多了。倒不是說水墨膽子變得有多大,而是情緒上產生了一種麻木,對危險,甚至對死忙降臨的麻木。 很多久經沙場的老兵似乎都有這樣的傾向,所以當他們經歷一場搏殺還能活著回來的時候,他們會喝得酩酊大醉,嫖女人,賭博,花光所有的餉錢,不去想明天該怎麼過。水墨初臨戰場之時,曾經厭惡甚至恐懼這些似乎永遠臭乎乎,醉醺醺,動不動就翻臉見血的粗魯漢子。可當她經歷了幾次可怖的戰鬥之後,她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不想明天,因為沒人願意去想明天我會死在哪裡…… 麻木歸麻木,水墨可半點也不想死,她甚至慢慢抬頭看向那個公主,既然這女人沒有當頭一刀殺了自己,那就是說還有圜轉的餘地。水墨的眼光對上了一雙丹鳳眼,很美,也很冷,公主高月俯視著水墨。高月十二歲的時候做為高句麗的人質來到了松岩城。本來她應該會被送到京城,成為天朝皇帝的嬪妃,但不知為何一直沒有成行,沒人告訴她理由,她就樣在松岩城年復一年的等待著,被送往京城,或老去…… 跟大長今裡的穿著打扮也不是很像啊,但多少還是看得出未來韓服的樣子,水墨在心裡撇了下嘴。「你到底是誰?」高月原本柔軟的聲音仿佛結了冰。眼前的男子長得十分俊秀,若不是看到他有結嗉,定會認為他是女子。莫名其妙的就從井中爬了出來,而且就他一個人,高月覺得不對勁,這回之前說過的不一樣啊。 水墨眨了眨眼,暗叫壞菜,盤算了半天,卻忘了這高句麗的公主是講外語的!心思電轉中,水墨已經感覺到了脖子上的壓力越來越重,對方眼中的殺氣也愈發濃烈,實在沒轍,她下意識地抬手想指指喉嚨裝啞巴,手剛抬起一半,就覺得脖子劇痛,小桔哭喊了一句「公主,不要!」 「小桔!」高月冰冷的聲音裡帶了幾分憤怒,這些年寂寞生活,因天朝不肯讓高句麗人來服侍自己,而那些天朝女人對自己有的只是不屑和仇恨,除了小桔。所以自己也打算,只要能離開這裡,一定帶著她同回寒枝城,可她現在…… 脫口而出的小桔立刻感到了公主的不滿,她靈機一動,指著水墨手指的位置,「公主,他好像是要拿東西給你看!」高月細長的眼睛一眯,「你去拿來!」說著又重了下手中長刀,示意水墨別動什麼鬼心思。 小桔不敢多看水墨蒼白的臉,還有頸上流下來的鮮血,她哆嗦著手,半天才將匕首從腰帶扣裡拔了出來。 「公主,您看,」小桔雙手將匕首送上,高月低頭看去。假裝虛弱的水墨蓄勢待發,她早就看到這個公主所用的是長刀,也就是說只有一面開刃,如果時機抓的好的話,還是有機會的。 等待中的水墨突然感到脖子上壓力一松,她大喜,立刻長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去奪刀。「嘭」的一聲悶響,長刀掉在了地上,一旁的小桔張大了嘴巴,看著水墨怪異的姿勢和更加怪異的表情。 「嗚……」原本冰冷如霜的高月已撲倒在地,雖然自己用手捂住了嘴,可還是能聽到她嗚咽的哭聲。小桔顧不得水墨,趕忙貼了過去,驚慌地拍撫著高月的肩膀,「公主,你怎麼了?!」水墨只覺得嘴裡乾巴巴的,她吞咽了一下,收回手,挪開腳,然後小心翼翼地活動了一下腳趾……還好,感謝上帝,五個腳趾都在。 水墨松了一口氣,這狗屁公主,你說你扔刀就扔吧,幹嘛往我腳面上扔啊,幸好我躲的快!「告訴我,他在哪裡?!他現在好不好?!他說過什麼?!」正在哭泣的高月忽然抬起頭,一把抓住水墨的手臂大聲問道!聽著她一連串的嘰裡咕嚕,水墨哪裡知道她在說什麼,只能還是老辦法,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示意不能講話。 高月一愣,緊抓著水墨衣襟的手慢慢松了開來,人又滑落地跌坐在地上,表情有些怔忡。小桔慌張地看一眼高月,又憐惜地看了一眼水墨,這樣一個人,竟然是啞巴。在一旁裝雕像的水墨眼光落在了被高月緊抓在手的那柄匕首上,暗銅色,毫不出奇,但水墨堅信,自己以前從未見過這匕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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