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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我不覺得跟你有什麼好說的。」

  蕭正宇是沒有什麼話好說,薛苑卻有,但又怕那天晚上的一幕重演,於是搶先說話,「李又維,這裡是醫院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去那邊吧。」

  蕭正宇反問:「我們?」

  薛苑停了停,跟蕭正宇說「你在這裡稍等一下」,又看向李又維,「我有事情問你。」

  蕭正宇並不十分樂意,但到底也沒反駁,緩緩鬆開手,跟著兩個人走到附近的樹下,站在十多米外的地方,看著兩個人。」

  兩人站在大樓左側的僻靜處,身旁是一棵棵樹木,夕陽的光芒被茂密的樹葉分割打散,零散地落在兩人身上。

  李又維比幾個星期前憔悴了一些,大概剛熬了夜,眼圈帶黑,目光看上去更深邃了。李又維把目光落在薛苑身上,「你是要問我那幅畫?」

  「是的,第一是想問問你那幅畫的事情,」薛苑頓了頓,儘量把話說得很坦誠,「第二是跟你道歉,那天晚上我跟正宇一起走了,真是對不起。我後來的幾天給你打過電話,總是打不通。總之很抱歉。」

  「你既然做了選擇,就不要對我說什麼抱歉。」李又維冷冷地看她一眼,「薛苑,你不是笨人,路是你自己選的,就應該知道後果。既然那幅畫不如蕭正宇重要,你也就不要指望這輩子能看到它。」

  薛苑沉默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她比誰都清楚,其實之前也知道李又維的回答必然如此,但她還是抱著一點點僥倖的希望。此時終於破滅了。

  「我對你掏心掏肺,那麼多難堪的往事都告訴你了,只盼著能打動你。可是你呢?二話不說跟那個私生子跑了。那天真是我人生中最深刻的記憶啊。」李又維忽然又笑了,「薛苑,我看到你們手上的戒指了,你打算嫁給他?你真的以為你瞭解蕭正宇這個人嗎?他的過去你知道嗎?」

  她言簡意賅地回答:「我對他的瞭解足夠了。」

  既然要不回那幅畫,薛苑也不敢強索。李又維這個人一向行我素慣了,過去從來不管她的想法,那天被她以那種方式拒絕,恐怕是非常難忘,也許是刻骨銘心。

  仿佛是早就想到她會這樣回答,李又維完全不動意,他看到她鬢角的髮絲輕柔地搭在肩上,情不自禁地幫她把髮絲撥到她耳後,又微微笑了。隨後,李又維俯身下來,在她耳邊低語,「可惜啊,你很快就會發現,你選錯了人。」

  薛苑愕然,想要開口說話,李又維卻一揮手,瀟瀟灑灑地走遠,身影很快消失在醫院大門裡。那個毫不留戀的背影讓薛苑依稀覺得有點兒恍惚,一些牽牽扯扯的記憶進入她的腦子。不知道怎的,她竟然想起那個晚上,在越吳那棟房子的廚房,李又維支著頭看她的眼神。

  不知道那個時候他在想些什麼,就像她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在想些什麼。

  蕭正宇看到薛苑盯著他 的背影發呆,心一緊,立刻走過去問:「他跟你說了什麼?」

  薛苑如夢初醒般回過頭來,看著蕭正宇的臉,怔了怔。他目光關切,有一圈一圈光從眸子裡流露出來。凡是他臉上的表情,她一絲也不放過。

  最後她微微笑了,挽住他的胳膊靠上去,說:「看來他是鐵了心不會把畫給我了。沒事的,找不回來就找不回來吧。」

  「我很抱歉,我讓你失去了那幅畫。」

  「沒關係。」薛苑微笑著,手臂從他的腋下穿過去抱住他,「失去了那幅畫,但賺到了個個大活人,很划算。」

  蕭正宇輕輕吻她的額角和被長長睫毛蓋住的雙眼,溫柔低語,「你失去的,這輩子我都會補償給你。」

  第三十六章 她為什麼精神失常

  兩個人住在一起總會遇到各種問題,薛苑之前就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但親身實踐幾天之後,終於發現同居是個有苦不能說的麻煩問題,好像把自己身上的棱角鋸掉一樣痛苦。

  蕭正宇的生活作息就像他的為人一樣,總是極其規律,晚睡早起,每天都_會下樓去附近的公園跑步鍛煉。薛苑的生活也絕對不頹廢,讀書的時候她曾經_有足足兩年時間,每天早上六點就起床背單詞,但體育鍛煉就不一樣了,這對_她而言是個非常困難的任務。

  蕭正宇倒是從來不強迫她跟他一起晨跑鍛煉,還屢屢勸她多睡一會兒。起初幾天她還真的照做,不過在吃了他買回來的早餐後就開始忐忑不安了,這套房子怎麼說都是他的,而目前自己表現得真是太過養尊處優,連早餐都是別人送到嘴裡,坐享其成到自己都汗顏的地步。

  不得已之下,她也每天起了個大早跟著他去鍛煉。事實證明,兩人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他跑了幾千米後依然鎮定自若,而她跑個幾百米就要死要活,大喘不休,需要坐下來休息。

  這還僅僅是麻煩的一部分。蕭正宇的個性嚴謹,屋子裡什麼東西都要放在固定的地方。薛苑則是喜歡隨拿隨看,雖然最後總能記得收拾,但過程往往一塌糊塗。她的書不少,蕭正宇的書更多,堆滿了兩個書架。薛苑對他架子上的書格外有興趣,他不在家的時候,薛苑往往把各種書擺得到處都是,估摸著他要回來了,才瘋狂地開始收拾,沖到廚房去做飯。

  她從網上下載了一些食譜,列印出來對照著研究,雖然她做飯的水準一如既往的不高,但那些菜基本上還是成功的,絕對稱不上難吃,但也就是普普通通。蕭正宇不是個嘴刁的人,每次都吃得心滿意足,然後主動去洗碗。

  家務的分配倒是順利,一個人做飯一個人洗碗。鐘點工每週打掃一次,平時基本上不用大的清潔,衣服起初是各洗各的,但問題很快就出現了。現在是冬天,蕭正宇的衣服從來都送到專門的乾洗店,薛苑需要自己手洗的衣服比他的多,有時候她洗衣服,也會順手把他的內衣拿過來一起洗了。開始大概還是有點兒尷尬,那種感覺真是不可言說的微妙,有點兒激動,有點兒監尬,有點兒無奈,甚至還有點兒欲哭無淚——俗話說,凡事有一就有二,大概就這樣洗一輩子了嗎?

  這天,她正一個人站在水槽前胡思亂想,蕭正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站到了身後,抱著她,感受著她的溫度,隨後從她手裡拖過盛衣服的小盆,笑,「沒關係,以後我自己洗,你的衣服也給我吧。」

  薛苑嚇了一跳,「不不不,我自己可以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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