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失如來(55)_皎皎

五五

　　實在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出這種要求，薛苑呆了呆，系安全帶的手也隨之一松，「啊？」

　　看到她吃驚得眼睛都瞪圓了，蕭正宇隨意笑了笑，「當我開玩笑，忘了這件事。」說著探身過去，抓起安全帶，幫她仔細地扣好。他低著頭尋找搭扣的位置，感覺到得後頸發燙，有道目光長久地停在那裡。當他再抬起頭來，卻對上了薛苑的視線，她卻仿佛被驚嚇到一樣，迅速挪開目光，帶出難得的倉皇和不知所措的痕跡。

　　巨大的轟隆聲響起，飛機開始在跑道上賓士滑動。

　　旅程很漫長，無論是薛苑還是蕭正宇，誰也沒有說話的心思和念頭，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在昏昏欲睡。薛苑第一次醒來時是晚上，機艙裡異常昏暗。蕭正宇正在沉睡，一隻手支著頭，偶爾會動動身子，調整個更加舒服的坐姿，任憑月光無聲地雕刻他的側臉。薛苑默不作聲地看著他許久，手微微發抖，跟空姐要了毯子，輕輕蓋在他的身上。

　　從飛機的舷窗看出去，外面雲層如海水一樣波光粼粼，「雲海」兩個字從未像今天這樣生動。無數的雲朵聚集成了寬闊的海洋，月亮幾乎是滿月，仿佛熒熒的玉盤一樣掛在天上，完美地倒映在那片一望無際的雲海裡，把周圍映成一輪淡色的光暈。

　　薛苑翻開帶來的書，慢慢讀起來，讀到某一段時，整個人呆若木雞，「我和愛人站在河邊的田野上，她在我的肩上按下雪白的手，她讓我簡單去生活，就像堰上生出青草，但我那時愚笨無知，而今雙眼飽含淚水。」

　　十多個小時的飛行後，飛機終於回到國內。

　　兩個人打車回市內。剛剛下了雨，空氣清涼而舒適。

　　薛苑回到宿舍，先洗了個澡，就開始打掃屋子，收拾自己的書和衣物。忙完這一切後扯開窗簾朝外看去，已經是華燈初上，人工湖裡落滿了燈光，仿佛銀河般絢爛。她動手收拾了幾件衣服，又把電腦筆記本裝進包裡，然後給丁依楠打了個電話，問她，「這幾天你忙不忙？我可以過來住幾天嗎？」

　　丁依楠高興得大呼小叫，「過來過來，我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提著旅行包到達的時候，丁依楠果然開著大門等她，她一進屋就被摟住了脖子。

　　「阿苑啊，你真是好人！黃灣走了我正寂寞呢，你就來陪我了！」丁依楠呱呱叫。

　　薛苑放下行李，環顧四周，「黃灣去哪裡了？」

　　「和幾個朋友出去寫生旅遊了，據說這次路線還挺長的。我估摸著兩三個月回不來，你住在我這裡好了。當然就算他回來了，你也隨便住。我們把他踹客廳去。」

　　薛苑抿嘴笑起來，「不打擾就好，我先在這裡住幾天，然後就找房子搬家。」

　　「搬家？你不是有條件那麼好的宿舍住嗎？」

　　「我打算辭職，自然就不能住宿舍了。」

　　丁依楠更加費解，「辭職？好好的你辭職幹什麼？就沖著那一個個帥哥美男，你都要多待幾天啊。你去其他地方哪裡還能看到那麼多養眼的男人？像我們公司，好男人都結婚了，剩下的全是一幫宅男。」

　　跟丁依楠說話總是特別輕鬆。薛苑略微松了一口氣，想著跟她解釋理由是個麻煩事情，就乾脆說：「做得不愉快，壓力太大，誰都可以使喚我，實在受不了。」

　　「人善被人欺啊！」丁依楠深有感觸，「不過我還是覺得，如果壓力還在承受範圍內，你就不應該辭職。」

　　薛苑「嗯嗯」兩聲，彎腰從行李裡翻出件睡衣，「我累得要命，你讓我先去洗個澡。」

　　洗了澡出來，丁依楠已經不在客廳了，臥室中倒是有了燈光。薛苑推門進去，看到丁依楠正對著電腦細細地修改一張美女圖。

　　她擦著頭髮，隨口問：「遊戲的人物？」

　　「不是，是一本雜誌的插圖稿，算是兼職吧。」

　　這個年頭，學藝術的學生一般出路都不錯，怎麼都能找到飯碗。薛苑心思一動，又問：「你能不能也幫我找份兼職？我打算重新找工作，但一時半會也不會那麼容易。」

　　丁依楠轉身過來，下巴擱在椅背上，瞧著她，「你想做什麼？美術設計？」

　　「不，你也知道我的專業水準，幹不了這個，我也不想幹了。」薛苑搖頭，「翻譯之類的工作吧，有嗎？筆譯、口譯都可以的。筆譯最好，口譯人家未必要我，我沒有翻譯證。」

　　「這個倒是有的！」丁依楠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最近不是要開那個第七屆國際電子產品博覽會嗎？我們公司是主辦方之一，聽說這屆博覽會是歷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不少大型外國公司要來，一大堆資料，正缺翻譯呢。」

　　薛苑點頭，「那就麻煩你幫我聯繫看看。」

　　「不過我估計錢不會太多。」

　　「沒關係。」

　　因為時差關係，加上幹了半個下午的活，薛苑的困意很快佔領了大腦，丁依楠發現薛苑精神不濟，指了指屋子裡的大床，「你那麼困就先睡吧，」說完又想起什麼，忙解釋，「床單和被套都是乾淨的，黃灣走後我換過一次。」

　　薛苑本來沒想那麼多，聽到這畫蛇添足般的解釋反倒撐不住笑了，「噢，是嗎？走了後才換的啊，這樣啊。」看到薛苑眸子裡促狹的笑意，丁依楠再怎麼臉皮厚，也不禁紅了臉，撲上去撓她的癢癢。

　　兩人笑著在床上滾成一團。薛苑很快沒了精神，眼皮重得再也無法睜開，感覺丁依楠的聲音潮水般從耳邊退卻，一會兒就睡著了。

　　丁依楠盯著她的側臉看了一會兒，終於察覺她跟上次見面不同的地方。薛苑睡覺時嘴角緊緊抿住，眉心微蹙，似乎連睡覺都不開心。她的臉還是那麼漂亮和年輕，可是精神狀態已經是不堪重負的樣子了，這樣的表情讓丁依楠一瞬間覺得無奈。

　　她拉過被子給薛苑蓋上，自言自語：「為什麼把自己搞得那麼累？我真不明白。」

　　她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桌子上的手機忽然歡快地響起來。

　　怕吵醒薛苑，她慌忙抓過電話，接聽時瞥到號碼，並不熟悉。電話那頭清晰優美的聲音也不熟悉，但是叫她叫得分外熟稔，「請問是丁依楠小姐嗎？」

　　「是我，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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