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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我垂下臉,半響後開了口:「我知道的……我不應該這麼做,但那時候,我氣壞了,加上以為沈欽言要跟我分手……」我垂著頭,喃喃低語,「就算分手了,我也不想給他留下後患和威脅,所以……用了一些極端的方式……」

  「阿梨,你還真是……」大哥長長呼出一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為了沈欽言,連自己的底線都給毀了!」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在他沒機會繼續罵我,因為他的手機響了。

  大哥一把抓過手機,和電話那頭的人開始說話。

  「對,是我。她不在我這裡,怎麼了?」大哥臉色劇變,「什麼!不見了?!我馬上查一下,您別著急。」

  大哥掛了手機,對上我的視線,「姚遙失蹤了。」

  姚遙本來是在醫生休息室輸葡萄糖,一瓶輸完後,姚伯父再去休息室看姚遙,發現她不在房間內。醫生護士說她神色匆匆,一個人下樓離開後。姚伯父擔心她的身體,撥打她的手機,可她關機。隨後姚伯父聯繫她的工作單位和同事朋友,自然也包括了我們,得到的消息都是沒看到她。

  姚伯父隨後報了警。因為除了姚遙神奇不好的原因,沈欽言出現在病房對她的刺激很大,怕她一時想不開會做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但員警認為,她只是離開了醫院幾個小時,手機也許是因為沒電而關機,壓根算不上什麼案件。警力有限,他們現在分不開身。

  雖然剛剛被我們兄妹撞見姚家的家庭紛爭十分尷尬,但姚伯父此刻沒有辦法,詢問了能想到的每一個人。

  我也覺得員警的話有道理,姚遙是個成年人,還是律師,離開幾個小時沒關係。

  「姚伯父是刑事法官,他坐在法官席上的時間比你年齡還長,」大哥連頭沒抬起來,按鈴叫助理小姐進屋,「不能忽視一個和罪犯打了一輩子交道的人的直覺。」

  我「哼」了一聲,「姚伯父太緊張,你看他今天對沈欽言的態度,哪裡像個法官,簡直……簡直就是惡劣到了極點!」

  大哥沒做聲,凝眉沉思說:「你先給沈欽言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裡。」

  「哦……他下午說去電影公司了。」

  「我讓你打電話就打!」

  我被大哥兇狠的態度嚇了一跳,只能打了電話。

  是南姐接的電話,她說沈欽言正在和製片人說胡,半分鐘後又把手機轉了他。

  我把事情的原委一說,他聽罷大為震驚,沉默了好半天,又道:「失蹤?她沒有找我。」

  我告訴大哥,姚遙沒有去找沈欽言。

  大哥在屋子裡踱了幾圈,下定決心似的看著我,「用手機定位查一下。」

  「可是姚姐姐沒有開機。」

  「我知道。」所謂關心則亂,大哥明顯影響了情緒,語氣有些急躁,「但可以在她開機的第一時間就知道。」

  我抗議無效,只能按照大哥的意思去做——我想,其實大哥和我也一樣,特別關心一個人的時候,也就不在乎所謂的標準和底線了。

  姚遙沒有開機,但是我查到了她是在下午五點左右關機的。關機之前的最後一個低昂是艾瑟醫學院中心外兩百米的路口。大哥分析著衛星地圖,認為姚遙從昏迷中醒過來之後,沒有通知父母獨自離開了醫院。

  「她沒有開車來,是走路到了醫學中心大門外,」大哥指著螢幕,「兩百米是路口,計程車來往很多。她上了計程車,然後關掉了手機。」

  我跟肖揚打了個電話。

  他正在和同事在外面吃飯,我解釋了失蹤事件後他「嗯」了一聲,說半小時後把那個路口的攝像頭視頻發給我。

  「謝謝了,學長。」

  他很迷惑,「你遇到了什麼事請?」

  我只是尷尬地笑。

  「對了,」肖揚說,「今天同事讓我處理某位元調查對象的筆記本。」

  我安靜地聽著。

  「筆記本身不重要,罪證確鑿,」肖揚的語氣猶如電腦發聲般古井無波,「但有意思的是,審問的時候,他招供自己常常利用職業便利勒索被調查人士。比如,他最近勒索了一位著名的演員。」

  我輕聲說:「謝謝你,學長。」

  「嗯。」

  一個小時後肖揚發給我視頻記錄,記錄顯示的是下午五點,姚遙上了一輛計程車,而計程車的GPS記錄顯示,她在車上坐了三個小時,漫無目的逛遍了靜海的大街小巷,最後在海邊的某地停了下來。那之後的資訊就再也查不到了。

  大哥抓起衣服,「走。」

  「去哪裡?」

  「海邊。」

  去海邊的一路時間很長,司機把車開得很快,我和大哥坐在後座,我膝蓋上擱著我的小筆記本,沒事就看看姚遙是否開了手機。

  靜海有著彎彎曲曲近三百公里的海岸線,百分之三十的地段都有著極為優質的海濱沙灘,在南段尤其迷人——港灣九曲十八拐達到五十多個,沙質潔白鬆軟,海水清澈見底。在沿海的海濱大道旁,分佈著許多錯落有致的私人別墅。我們到達計程車停下的地方,恰好就是港灣的中心海岬地帶。不論從哪個角落看出去,都可以看到彎彎曲曲的海濱公路和一組組別墅和度假小屋。

  我們下了車,我環顧四周大惑不解,「姚姐姐來這裡做什麼?」

  雖然是十月了,這種季節在海濱度假的人不多,但極目遠眺,黑漆漆的夜色裡,遠近還是有十余棟房子亮著燈。兩盞孤寂的路燈撒在海濱的路上,著涼了岸邊的海浪。海浪就像前赴後繼的士兵,一個個犧牲在岸邊的礁石上。

  溫柔的海風輕輕吹拂著大哥的頭髮,大哥說,「一棟棟找找看,從最近的找起。」

  我的筆記本叮咚一聲響。

  我翻開筆記本,定睛一看,「咦,姚姐姐開機了。」

  她的手機顯示的位址距離我們所在的海濱大道三公里,我獲取了座標,輸進車子的導航系統,一分鐘後手機再次關機,應當是她臨時開了手機與人聯繫,這個消息讓大哥明顯松了口氣,能開機關機,說明姚姐姐還有自主意識,至少能活動。

  三公里的距離只是一瞬。

  車子尚未停住,我就看到路邊百米外的灌木林裡,有棟小巧的度假小屋,屋旁樹木和植物蔓生,在月光下朦朧清幽。

  「去看看。」

  我挽著大哥的手臂,沿著海邊小道朝度假小屋走過去。走的近了,越發覺得這小屋外觀玲瓏可愛。我可以看到窗戶打開著,海風吹得藍色窗簾呼呼作響,輕輕打在木頭窗格上。

  再近一點,隱約的說話聲沿著風聲傳來。

  「……裝暈厥,還是以前的伎倆。」

  「……我沒辦法,杜哲也在……」

  「……我本不想跟你計較以前的往事,但你居然請了私家偵探跟蹤勒索我?」

  我一呆,那是沈欽言和姚遙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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