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皎皎 > 記憶之城 | 上頁 下頁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姚瑤真是個有趣的人,見識很多,什麼都知道。

  吃飯後水果的時候,我跟她交換了聯繫方式,我拿著她的名片研究了一下,「姚姐姐是律師嗎?」

  「是的,」她點頭,「我所在的律師行和盛宣有合作。」

  我小口吃著鳳梨,問:「你和大哥怎麼樣認識的?」

  「呀,」她笑起來,「那就要從一年前說起了。」

  我睜大眼睛,炯炯有神聽故事。

  兩年前,大哥在國外出差時在飯店裡遇到了還在附近大學念法律的姚瑤,電梯出了故障,兩個成年人被困在漆黑的電梯裡,恰好又是同胞,因此而結識;一年後兩人在機場極為巧合地再次見面,並交換了電話號碼,可兩人似乎都沒有刻意聯繫;而最近,也就是一個月前,盛宣和姚瑤所在的律所結成了合作夥伴。

  連我都覺得這種相遇的過程聽起來浪漫極了。一年前他們兩人對彼此渾然不知,但命運把偶然和必然的巧妙發揮得淋漓盡致,用細長的繩子,把兩個人扯到了一起,簡直出神入化。

  我說:「大哥,你們相識過程,簡直就是數學上的奇跡啊。」

  姚瑤睜大眼:「數學?」

  我說:「是啊。全球七十億人口,你們在同一個電梯相遇;然後又是在同個機場相遇,這也是個小概率事件……」我摸出筆記本,「讓我算一算。」

  大哥搖頭,「好了。」

  我於是就不再算了,總結道:「我看只能用『緣分』兩個字來形容。」

  姚瑤抿嘴一笑,「我當時就在犯嘀咕,怎麼每次都是他?」

  大哥看了姚瑤一眼,面上有淺淺笑意浮起。我感慨:大哥居然笑了,當真難得一見。這樣綿延了數年的緣分,就算我大哥這樣的木頭,怕也會心念一動。

  我的位置靠窗,恰好看得到走廊,侍者推開門,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我當即一愣,心想今天怎麼就那麼巧——那是沈欽言和安露。

  兩個人統統身材高挑,穿得素淨休閒,看上去真是一對璧人。只是,兩人所穿的衣服和我白天所見已經不是同一套了。

  他們目不斜視,低語著走向角落的餐桌。

  沈欽言拉開座椅讓安露坐下,又接過她的外套遞給侍者,在她對面落座。我恰好可以看到他的寬挺的背影。

  隨後,侍者恭恭敬敬遞給沈欽言菜單,他輕輕擺手推掉,隨口說了句什麼,侍者會意,躬身離開。

  「認識那兩人?」大哥問我。

  我這才意識到看著他們太長時間,迅速回神,解釋:「是的。她是個很有名的節目主持人,名叫安露,今天早上,喬希寧接受了她的訪談。沒想到現在又看到她了,真是巧得很。」大哥回國不久,又極少看電視電影,不認識他們也不奇怪。

  大哥朝那邊瞥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她確實相當厲害,反應超敏捷,」我說,「即便我們之前做好了準備,喬希寧還是被問得滿身冷汗。」

  大哥點了點頭,他對娛樂人物從來沒有興趣,所以開始聽說去當喬希甯助理時很不贊成,覺得那工作根本不適合我,連聲反對。大抵是因為我態度堅決,他兩天后倒是想通了,跟我說:「也好,當明星助理需要跟很多人打交道,磨練人際關係也行,總之比你在家中一個月可以不出門好。」

  我當時也只好訕笑。

  姚瑤收回了目光,又放下杯子,「既然吃完了,我們不如離開?」

  我們都同意這個觀點,大哥結了帳,我們一行離開飯店。

  那天大哥先送我回了家,我在車上鼓動他和姚瑤去別的地方再玩一個晚上,卻被他瞪了好幾眼。

  姚瑤和大哥坐在前座,她笑著回頭問我:「阿梨是一個人住?」

  我點頭。

  大哥從後視鏡看我一眼,「本來是在家裡住,去年回國後不久,她就偷偷買了房子搬出去了。」

  姚瑤失笑,「偷偷?」

  我嚴肅地跟姚瑤說,「父母和子女之間的代溝,姚姐姐,你懂的。」

  我搬出去這事,起初是瞞著大哥,但是沒瞞著父母。我早已習慣一個人獨居的生活,回國後和父母住在一起很不習慣,尤其是在生活習慣方面,屢屢被媽媽批評。在國外的時候,爸爸曾經在學校附近給我買了一套小公寓,我賣了那套小公寓,用這筆錢加上這幾年攢的錢,在市中心的高層酒店式公寓買了個小房子搬了過去,我的房間在五十層樓上,離地約一百五十米,空氣視野都很好。

  姚瑤就果然是懂的,她贊許地說:「阿梨真是獨立。」

  「姚姐姐你呢?」

  她聳肩,「其實我也是一個人住。」

  「半斤八兩。」我們對視一眼,笑起來。

  我就知道她是理解我的,現在社會上的女性每一個都精明強幹,事業成功,出入哪裡還需要男人的陪襯?大哥能和她遇上,也是一種難得的緣分吧。

  第三章 眾裡尋他

  天氣十分晴朗,天空仿佛一整塊翠玉,藍得發亮。

  我趴在公司的辦公位上琢磨我的未來問題。

  大哥說得沒錯,和喬希寧綁在一起這麼久,讓我直接的瞭解到: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和不適合自己的工作範疇——最初的好奇之後,明星助理這份工作對我來說漸漸變得索然無味了。

  但我知道喬希寧是捨不得我走的,自從幾年前我幫他了大忙後,他一直視我為他的幸運女神,覺得我無所不能。

  我媽媽和她媽媽是手帕交,我和他同年生。

  但我的學業比他超前若干年,我本科畢業那年他剛剛上大二,參加了電視臺的選秀節目。他雄心勃勃,非常希望成為風靡街頭巷尾的明星,找到我請我幫忙在網路造勢,在各大網站刷票刷帖。

  念在我們的多年交情的情分上,我幫了他這個忙。

  我花了半個月時間研究了幾個主要的投票網站和幾個大論壇,針對漏洞寫出了刷票軟體;隨後編了個自動發帖、頂貼、刷點擊的發帖軟體。這事兒到底是作弊,我當時的技術不如現在純熟,但也做的不動聲色,至始至終都沒有人懷疑過。

  他學的是音樂,聲音十分清澈,街舞又跳得酣暢淋漓讓小姑娘們目不轉睛,形象又那麼出色,因此沒多久,唱片公司以優厚條件簽下了他,所以他一路過關斬將最後笑傲江湖。

  因為這事,喬希寧對我非常感激,直說我的舉手之勞忙了大忙。

  畢業後我留學在外,和他見面就少了下來。偶爾看看新聞,依稀覺得他的名聲日復一日的響亮,到了後來,我的軟體已經完全派不上用場,連升級都不必了。

  我頗覺欣慰。他希望成為明星,於是求仁得仁。

  唯一的問題是,我辭職後又去做什麼?我的未來仿佛置身在雲霧中。恢復到以前的獨立工作坊生涯嗎?大哥第一個不同意,而我也覺得沒有意思。在家中雖然可以通過網路與外界聯繫,但那到底不如真實的世界來得有趣。

  我趴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刷著技術論壇的職業版,興趣全無——到了我這樣級別的系統安全工程師,也只覺得工作枯燥乏味,毫無新意。大哥倒是說過,他覺得我可以叫上一幫人自己組一個系統安全公司,為大公司提供網路安全評估,但這樣太麻煩,從小看到爸爸大哥為了公司焦頭爛額,我一點想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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