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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怕什麼?」于景琴迷惑,隨即想到什麼笑道,「怕結婚?現在都是大批剩女找不到郎。還是你怕生孩子?生孩子可以破腹產的。」

  「不是,我……很怕得到之後再失去,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資格去承擔一條生命,這比想像中沉重太多……你不知道,我……」

  景琴皺眉頭:「唉,你操心這麼多沒有的事做什麼呢?」

  水光已經沒有聽到景琴在說什麼了,她的腦中只有自己未說出口的那句話。

  你不知道,我身上已經背負了一條生命了……

  佛說:「放下、堪破、自在。」她已經放下了對於景嵐的思念,已經堪破了她和章崢嵐之間的恩怨,但是,卻還是不得自在。

  因為,她還有著虧欠……

  那時的手術完成後,她便因為麻醉而昏睡了過去,再醒過來時,已經什麼都沒了。

  這是這次,全是她的冤孽,無可推脫。

  那天夜裡,章崢嵐在身後擁著她:「水光,我們結婚……」

  水光聽著,慢慢地紅了眼眶,很久之後,她轉過身將額頭輕輕靠在了他的肩上。

  「我有過孩子。」

  「嗯。」

  「但是我把孩子打掉了。」

  「嗯。」

  「我後悔了。」

  「嗯。」

  「但是孩子回不來了……」

  「嗯。」

  肩上的濕意越來越重,章崢嵐聽著水光壓抑地啜泣,輕撫著她的肩背,微斂眼睫。

  章崢嵐抱緊了她,在她耳邊輕聲道:「還記得我們上次見面時一起去看的那部電影嗎?名字是《I do》,你說你記得最清楚的那句『有些東西失去以後,可能再也回不來了,但它會永遠在心裡隱隱作痛。如果時光能倒流,我願意永遠停在那一刻。』而我記得最清楚的是那句『如果有女人願意嫁給你,為你懷孕,再把孩子拿了,這說明她得對你有多麼失望。』」

  他稍稍推開蕭水光些許,溫柔而悲傷地看著她:「水光,對不起……是我讓你失望了。」

  淚水模糊了蕭水光的視野,她終於失聲痛哭。

  「對不起,對不起……」她斷斷續續地念著。

  章崢嵐沒有說話,他知道,她這一聲聲的對不起不是給他的,他們的恩怨早已瞭解然後重新開始了,她並沒有欠他什麼。

  這句遲來的道歉,是給他們素未謀面的孩子的……

  他跟她,其實就像張愛玲筆下的那句話,他不過是一個自私的男子,她也不過是一個自私的女人。他們相愛,有失去,有得到。

  最後,細水長流,碧海無波。

  後記:這一段漫長旅程

  寫完《我站在橋上看風景》那天,心裡長舒了一口氣,是如釋重負,也是欣喜滿足。這個故事,我從07年便開始構思,觸發點是在家中翻著兒時的照片,在我六歲前後,有一度是住在西安的四合院裡,當時院裡一共住著兩戶人家,我記得院子裡有棵樹,但忘記是什麼樹了,也忘記了它的形狀。於是看著照片,我就想,那必定是一顆不太高的老樹,伸展開了許多的枝丫,夏天的時候鬱鬱蔥蔥。樹下坐著年少的他和她,他們依偎著,相視而笑……這便是風景的源頭了。

  後來寫大綱,遇到了很多問題,大多數是情緒問題,好比雨景嵐,是我所能想到的,最乾淨溫柔的少年,怎麼捨得讓他死?容易被小說人物帶動,這是我寫作的硬傷。

  再後來寫完整的故事,寫水光,寫西安,寫細節,西安雖是我童年時期呆過的地方,但也沒呆得太久,記憶實在太單薄,便跑去母親,母親說了一些,我聽著,有作筆錄,但母親也說太久了,記得不多了。我按著母親的述說,自己的零星記憶,開始了風景的旅程。但當時只寫了開頭,寫完于景嵐死後我就有點無以為繼了,怎麼寫怎麼不對,於是文檔就這樣存入電腦塵封了幾年。2011年的時候我重新拾起風景,因為始終對這故事念念不忘。也是覺得自己可以將這醞釀了太久的故事寫出來,並寫好它了。當然,期間的困難也是不少的,寫得不好各種改,寫得不順於是心情各種不好,停停寫寫,可以說這部小說死我寫作時間跨度最長的一部了。最終寫完的時候,只覺得,我需要休息,很長時間的休息。自然,那一刻心裡的圓滿也是無法言喻的。

  關於寫作,家人和周圍的朋友給了我很多支持,是他們的關心和鼓勵讓我堅持寫作至今。

  另外還要感謝幾個特別的人。

  首先是亦師亦友、與我一見如故的何亞娟。亞娟姐姐是我遇過最負責任也是最懂我的圖書策劃人,我可以完全安心地將自己的作品交由她打理,寫完之後便無後顧之憂。

  也感謝我的編輯張昕把書包裝得如此精美,封面圖也好內文設計也好一直很費心。

  還要感謝辛夷塢師姐。總覺得跟辛大很有緣,好幾年前有人問過我喜歡的作家都有誰,我就有說過辛大乃其中之一。她的作品觸動過我太多次,這次辛大給風景寫序,感動之餘,只覺得再找不到比她更合適給風景寫序的人了。

  當然,更要感謝的是喜愛風景的可愛的姑娘們,或者也有帥氣的小夥子吧,笑,謝謝大家喜歡風景。你們的愛情,會比這裡面寫的更美好。

  顧西爵
  2013年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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