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顧西爵 > 我站在橋上看風景 | 上頁 下頁
八八


  水光望著那道身影走出院子,她曾經去找過他,曾試圖挽回,既然明白心裡已有他,在父親的事終於告一段落後,她就回了那邊。在他住處門口,看到他被江裕如從車上扶下來。她看了一會,終於還是上去,她對江裕如說謝謝,扶過酒醉的人,她皺眉問他怎麼樣,難受麼?

  他含含糊糊地說水光,水光,他說水光,我不愛你了。

  景琴回來時,看到水光趴在桌面上,她上去輕聲道:「睡著了?」

  水光過了會才抬起頭,只是笑了笑,「沒,怎麼那麼慢?」

  說到這景琴就有點鬱悶地道:「大過年的藥店都關門了,剛來路上都沒注意,白跑了兩趟地兒,算了,回家再去塗藥吧,家裡應該還有存貨。寶寶睡了?怎麼都沒聲音了。」

  「嗯,睡下了。」

  水光想起曾經年少時看的一本書,她說:如果情感和歲月也能輕輕撕碎,扔到海中,那麼,我願意從此就在海底沉默。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沉入海底,只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後一天的中午,水光陪著父母去了姥姥家吃午飯,舅媽一見她就上來跟她說物件的事,「之前你媽媽還擔心你打算呆在外頭不回來了,現在好了,回家這邊來工作了。那年輕人比你長兩歲,工作和長相都不錯,去見見吧,人好著,舅媽是不會誆你的。」

  水光聽舅媽說完,才勉強道:「我還不想找對象。」

  水光這舅媽是比較直來直往的人,「什麼叫還不想找呢?你現在二十四了,過了年可就二十五了,女孩子一旦過了二十五就不走俏了,現在你還能挑人,再兩年你到三十了,那就是別人挑你了。聽舅媽話,去見見,啊,如果見了不喜歡也沒關係,往後舅媽還可以給你介紹別的。你媽媽是不催你,可心裡不知道有多著急呢。」

  水光知道母親一直擔心著她的「感情」,以前,現在,這麼多年來都在為她這女兒憂心,父親雖什麼話都不說,卻也是一樣的。

  終究是違逆不了家人的掛心。

  吃過飯她又重新去路口坐了車回市里。之前跟對方通了資訊,約了兩點定在一家茶館裡見面。水光看時間還早,自己手機也快沒電了,就先回了家,到一點半才慢悠悠地出了門。

  章崢嵐再次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水光走出弄堂口,他讓司機停下了車,看著她攔了輛車上去。他是要跟她道別的,原本昨天就該走了,呆在這裡連自己都覺得站不住腳,可還是在酒店裡住了一晚,第二天去機場的路上又給自己找了藉口,再來看她一眼,然後他就走。章崢嵐望著開遠的車子,讓司機跟了上去,他告訴自己,不管如何,離開時總要說一聲再見。

  水光到那家茶座的時候兩點還沒到,她先進去點了茶,等的時候翻看桌上放著的介紹一些新款茶點的單子。兩點半的時候那人來了,兩人碰頭之後,對方跟她解釋說:「抱歉,家裡來了朋友,聊過頭了。」

  水光說:「沒事。」

  對方似乎對她印象不錯,之後的聊天中主動地談了不少話題,水光配合著他,儘量做到不冷場。

  他最後說了一句,「蕭小姐,我覺得你很好,但我這人比較傳統,如果我們兩真要交往的話,我想先知道一下——你是否還是處女?」

  水光先是一愣,下一刻就是有些哭笑不得,她說:「不是。」

  對面周正的男人皺了皺眉,後面他的話明顯少了不少。水光還跟之前一樣,客氣地回復著,她的手指汲取著茶杯上的溫度,讓指尖不至於太涼。

  兩人在門口道了別,對方說:「蕭小姐,那我們再聯繫吧。」

  水光只是笑笑,跟他道了再見,以後應該不會再見,水光是不介意的,就是不知道舅媽以及父母那邊該如何交代。

  他幫她攔了車,水光上去後說:「謝謝了。」車子離去,男人嘴裡低歎一聲,「現在怎麼就沒正經點的女孩子了。」剛回身要去取車,就被迎面過來的一拳打得一踉蹌差點摔倒在地,男人怒目看向出手的人,「你好端端幹嘛打人哪?!」

  章崢嵐站在那裡,面色凜然,男人下意識後退一步,章崢嵐冷聲說:「滾。」

  男人心裡一團火,但見對方明顯是不好惹的,嘴裡罵了一句神經病就繞道走了!

  章崢嵐是恨不得宰了這男的,他寶貝到心坎裡的人,怎麼容許別人欺負半分,可是,他也不正是那傷害她的人之一……

  章崢嵐望著水光坐的那輛車開遠,終究不敢再跟隨。

  Chapter46 三生石上的印記

  大年初一清晨,水光隨母親去香積寺燒香,那天山上人很多,兩人在廟裡拜完佛後,母親去偏廳聽禪學,水光就站在那顆百年老樹下等著,看著人來人往,去年過年的時候她曾帶他來過這裡,他說他不信佛,但是卻跪在了佛祖面前合了手膜拜,她跪在他旁邊,學他合了手,他拉她起來的時問她求了什麼,她說求了萬事如意,他笑道,你倒是一勞永逸,我今年只求了一件事,你猜猜看是什麼?水光沒猜,但心中有數,而她的萬事裡也包括了這一件,求一切舊事都隨風而去,求他和她能走到最後……

  佛說福是求不來的,是修來的。他們修不來他們的福,是因為叩拜地不夠誠心還是因為彼此不夠相愛?

  好比那一次,在靈隱,求的那一句「無怨無悔」……也許從來跟心無關,只是,他跟她不是註定,向前一步是貪,後退一步是怨,僅此而已。

  風穿過樹枝,沙沙作響,水光聽到母親在喚她,她如夢初醒,過去與母親會合。

  蕭母說還要去買一些香回家,水光把錢包拿出來給她,站在後方等著母親去香火攤處買好香過來。

  有人突然從身後拍了下她的腰,「算命算好了美女?」水光側頭就看到一張斯文的臉,對方也是一愣,「對不起,我以為……」

  「哥!」旁邊跑來的女孩子身高和髮型跟水光差不多,氣喘吁吁地站定在他們面前,剛要開口就被那斯文男子皺眉批評了,「你不是說要算命麼,跑哪去了?」他說的時候看了眼水光,臉上是明顯的歉然。

  對於這種失誤水光也無從去介意,看母親買好了,她走開時,聽到後面的女孩問:「哥,她是誰啊?」

  男人說的話不響,水光也沒有去聽。

  過年的這段時間,水光並不太安逸,親戚鄰里時不時會有人來找她母親,要介紹物件給她。母親前幾次叫她去,後來也不叫她了,別人來做媒,也都推掉了。她其實並不介意相親,只是,也從來力不從心。

  水光在初五那天,收到了一條梁成飛的短信,他說,她死了。至此以後,再沒有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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