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顧漫 > 驕陽似我 | 上頁 下頁
十八


  「是啊,VIP視窗,這麼理所當然,你看,世界上果然沒有平等。」

  我想說,世上總是好人比較多,那天就算我沒有VIP卡,只要跟排隊的人說,醫院等著這錢做手術,排隊的人也都會讓我們先取的。

  為什麼你們不去在意結果,反而要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我沉默地看著地面,然後突如其來地問:「思靚,你是不是喜歡莊序?」

  我問得突然,但其實我已經懷疑很久,思靚對我和容容莊序之間的事情關注得已經超出了界限,不容我不多想。我以為思靚會避而不答的,她向來有外交官的天賦,然而思靚卻出乎意料的坦白。

  「是,我是。莊序那樣的男生,英俊又有才氣,誰會不喜歡?可是他家裡那麼窮,母親病著弟弟還小,我不得不慎重。你以為容容以前為什麼一直釣著他,真的是什麼狗屁驕傲,等誰先開口嗎?哼,如果莊序家裡負擔不是這麼重,你看她會不會撲上去。現在她倒不想釣著了,可是,呵~」

  我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思靚滔滔不絕:「而且就算我不介意他家裡,還有容容在我前面擋著,有人搶什麼都香了,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他們兩個青梅竹馬,我就算全力以赴也未必就能得到他。所以後來你來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喜歡莊序,何況你完全不會掩飾,你知道嗎?我既希望你贏,又怕你贏。」

  原來思靚喝醉了會這麼坦白,我吃驚過頭,甚至開始覺得好玩起來。我幾乎可以斷定,明天思靚酒醒,若是記得這一切,必然會後悔。

  她的情緒已經有點失控,我半安撫半感慨地說:「你比我聰明多啦,是啊,有什麼比得過青梅竹馬呢?」

  她怔了怔,忽然笑了起來,望著我說:「曦光,你以為他……」

  「嗯?什麼?」我漫不經心地。

  她打量著我,然後猛地站起來,一甩背包說:「哼,我不會告訴你的。」

  她居然就這樣走了,我看著她的背影呆住。

  思靚無論何時總是一副八面玲瓏得體大方的樣子,何曾有過這麼孩子氣的舉動,我一怔之下不由苦笑,喃喃地說:「你能告訴我什麼呀?」

  隔天思靚打電話給我,劈頭就是:「聶曦光,昨天我說了什麼我已經全部忘記了。」

  我怔了一下失笑:「哦,我也忘記了。」

  「那今天晚上我請大家吃火鍋,你一定要來。」

  「哦,好啊。」我笑了笑說,「還喝酒嗎?」

  思靚「啪」地掛了電話。

  晚上我如約而至,容容莊序皆在座。心裡並不是毫無芥蒂的,但是面對離別,我的確也沒那麼在意了。

  記憶裡最後那幾天就是吃飯,打牌,一群人到處吃喝唱歌,發畢業證那天,班級最後集體聚會了一次,這是最後的歡聚,大家都知道已經到了曲散人終。

  等不到第二天了,當天晚上宿舍裡就有人離開。聚餐結束後,阿芬帶著四年來所有的東西,第一個踏上了回鄉的歸途。

  我開始真的一點一點都不傷心,可是阿芬走的時候,在校門口,看著她要上車,眼淚忽然就流了下來。

  我完全沒有會哭的思想準備,大家似乎也沒有,但是最後大家卻一起哭起來,完全止不住。後來一衝動,大家都跟著阿芬到了火車站,買了站臺票,一直把她送上了月臺。

  擁抱又擁抱後,火車終於開走了。

  我站在月臺上,看著疾馳而去的火車,感覺好像送走了自己的青春年華。

  那疾馳而去的青澀歲月。

  一去再不會複返。

  大家都沒有心情說話,沉默地走出了火車站。

  火車站附近的公車永遠很擁擠,我本來和小鳳她們站在一起,站得挺前面的,可是稍微讓了一下別人的行李,就被擠了出去。還差點跌倒了,幸好後面有人扶了我一下。

  最後看著那滿滿當當簡直沒有立足之地的公車,我放棄了,看著它開走,打算坐下一班車。誰知道去站牌看的時候,卻發現這是末班車了。

  我不相信的看來看去,就聽有人在我身側說。

  「別看了,這是末班車。」

  熟悉的嗓音在我身側響起,我猛地扭頭,看到了莊序俊挺的側顏。

  第十二節

  夜風吹動我的裙擺,過了好一會,我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怎麼還在?」

  送阿芬的時候,莊序他們宿舍的人也來了,我並沒有太關注他的行蹤,但是他怎麼也沒上車?

  他眼眸閃了一下,「我站在你後面,你上不去,我當然也上不去。」

  這話聽著像在指責我,我回想了一下我從前面被人擠到後面的悲慘經歷,不免有點不好意思,「抱歉。」

  「你應該說謝謝。」

  他的聲音有點輕,我卻聽清楚了,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沒有去多想,我問:「其他人呢?」

  「不知道。」他頓了頓後乾淨俐落地回答,竟然有些生悶氣的樣子。

  只是害他沒趕上公車,這沒多大罪大惡極吧。我正想隨便說點什麼然後分道揚鑣,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螢幕上閃耀的字,然後才接起。

  「喂。」

  ……

  「我沒能上去。」

  對方大概是在問他在哪裡,那麼,是容容的電話嗎?我正在猜測著,卻冷不丁聽到他說:「我和聶曦光在一起。」

  我心頭一跳。

  他的通話已經接近尾聲,說了一聲「好」之後,他掛斷了電話。

  「舍友的電話?」我猜測,不然他不會這麼直接說跟我在一起吧。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容容的。」

  我一時啞口無言,半晌才問:「她說什麼?」

  「她們已經上公車了,叫我們打車。」

  「……那就打車吧。」

  他點點頭。

  我摸摸口袋,才想起把阿芬送到火車站純屬臨時起意,我並沒有帶錢出來,連搭公交的硬幣都是小鳳給的,不覺有點尷尬地說:「我沒有帶錢,你有嗎?」

  他看向我,大概是晚上的緣故,他的眼眸顯得特別的幽深,他頓了一下,好像在思考自己有沒有帶錢似地,然後說:「我也沒有。」

  「啊?」我不禁傻眼:「那怎麼辦?」

  他又看了我一眼,率先邁開步子:「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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