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顧漫 > 驕陽似我 | 上頁 下頁


  他對著話筒說了幾個字,隨即皺著眉頭,把電話掛了,對著一臉緊張的容容說:「是空號。」

  是的,我撥的是空號,我本來真的想打這個電話,可是在撥最後三位數的時候,還是放棄了,亂按了一氣。

  容容松了口氣,隨即冷笑著說:「我還真以為錢能通神,原來是裝模作樣。」

  思靚扯了她一下,她才不甘的停下。

  我沒心思去想她酸不溜丟的話,我只是看著莊序,我知道現在這個樣子只能讓人家更加看笑話,可是我抑止不住,只能看著他。

  我想問他為什麼討厭我,是不是也相信我故意隱瞞容容的面試通知,可是我問不出口,他討厭不討厭,相信不相信,對我有什麼意義?

  可還是覺得委屈得想哭。

  眼淚要流下來以前,我轉身跑出了宿舍。

  第六節

  跑出宿舍樓,被夜風一吹,我稍微清醒了一下,腦子裡模糊的想,我就這樣跑出來,他們會怎麼想?

  做賊心虛?或者畏罪潛逃?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以莊序對我看法,十有八九會這麼認為吧。

  真可笑,今天以前我還一廂情願的以為莊序就算不喜歡我,就算看不慣我不求上進,至少也會感激我,會覺得我是個不錯的人。畢竟我幫過他不是嗎?

  結果又一次證明我是白癡。

  從認識莊序開始,我好像就不停的往白癡那劃等號。開始的倒追像個鬧劇,我扮演一無所知卻自以為是自鳴得意的小丑,後來弄清楚了,收拾情緒退出,甚至發短信向他解釋——「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和容容在一起,不然我不會那樣跟你說。希望沒有造成你困擾。」

  因為自己的喜歡而解釋,想想都覺得可笑。

  可是不想讓他誤會我是故意的橫刀奪愛。

  那條短信和以前發他的絕大部分短信一樣沒有回音,現在想來,也許他根本沒有相信吧。

  是啊,他怎麼會相信。

  他怎麼會相信我和容容一個宿舍,卻半點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曖昧。他怎麼會相信那時候我甚至問過容容,得到的卻是「我們雖然是鄰居,可是也不太瞭解」的回答。

  眼睛越來越酸,抬手擦了兩下想止住眼淚,結果反而越來越多,胸臆間氾濫的酸脹讓人只想大哭一場。一直覺得喜歡一個人應該是歡天喜地好像花開的那種心情,為什麼會這麼難受這麼難受。

  我在學校僻靜的小樹林呆坐到老晚,直到肚子餓得難受才站起來。抬頭看看,天已經全黑了,不知道幾點鐘,手機和錢包什麼的都扔在宿舍沒帶出來,幸好褲兜裡有不知道什麼時候塞的幾十塊錢,不然不僅被冤枉還要挨餓,未免太淒慘了。

  手插在衣兜裡,慢慢的走出學校,北門外的夜市正當熱鬧,流行歌曲夾雜著喧嘩的人聲撲面而來,瞬間將我心中的煩悶沖淡了不少,深吸一口氣,感覺情緒似乎平復了些,只是眼睛被夜市的燈光照得一陣陣刺痛。走進夜市旁邊一家平時常去的牛肉麵館,坐下點了一碗面,然後就轉著筷子繼續發我的呆。

  轉筆轉筷子是高中時候養成的惡習,戒掉好幾年了,今天不知不覺又玩了起來,筷子飛快流暢的在我手上旋轉著,似乎一點都沒生疏。

  然而在看見正走進面店的兩個人時,我的手指一滯,筷子飛了出去,「啪」的打到了對面在吃東西的女生身上。

  是莊序和容容。容容挽著莊序的手,笑吟吟的走了進來。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狹路相逢。

  他們來這個店不稀奇,A大的學生本來就經常在這裡吃面,這個店牛肉麵是一絕,南京都很有名。可是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容容拉著莊序在面店的另一個角落坐下了,似乎並沒看到我,臉上帶著笑容不停的和莊序說話,我這麼遠都能感受到她的好心情,和我惡劣的情緒完全成反比。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們在公眾場合這麼親密,容容一向矜持萬分,對誰都說和莊序只是朋友。現在表現得這麼親密,不會是我的功勞吧。這麼說來我還真是高效催化劑。

  我自嘲著,心底剛剛壓抑下去的酸澀又開始蠢蠢欲動。

  跟對面的女生說了聲對不起,把筷子拿了回來。服務員恰好把我的面送上,我低頭吃面,只想趁他們沒看到我吃完快走。

  可惜天不遂人願。對面的女生吃完了,居然沒找到錢包付帳。服務員態度還不錯,嗓門卻實在太大。一句「沒帶錢?」,讓不少人看了過來。

  雖然莊序他們還沒朝這邊看,但是這個服務員再大嗓門下去,難保他們不會回頭。我也沒心思吃下去了,搶在服務員再次說話前,從褲兜裡面拿出一張二十塊遞給服務員:「結帳,我和她一起。」

  我以為服務員拿了錢就會走了,誰知道他卻熱情的喋喋不休起來,說沒帶錢的女生好運氣什麼的。我被他說得頭大,不等他找錢了,起身就走了出去。

  容容還是看到我了,起身的時候正好和她目光相接,她哼了一聲轉開眼睛,一副不想多看我的樣子。

  我握緊拳頭,壓抑住上前和她吵架的衝動,僵硬著走出了麵館。

  心情越來越惡劣。

  宿舍無論如何今天是不想回去了,我向公車站走,打算去舅舅家過夜。

  到了舅舅家,表弟已經下了晚自習,坐在沙發上吃夜宵看電視,一看到我先把盤子抱在自己懷裡。「姐,你今天怎麼回來了。我餓死了,你別跟我搶。」

  「你自己吃好了。」我無心搭理他,草草說了一句就跑上樓。

  在床上躺了幾分鐘,表弟就來敲門。「喂,聶曦光,我吃不掉你要不要吃,是張阿姨做的小包子,有肉的。」

  我沒理他。

  表弟在外面敲個不停,「姐,你不會又失戀了吧?」

  今天怎麼所有人都這麼煩?我下床,拉開門,面無表情的說:「是又怎麼樣?」

  「又失了一次?」表弟先是張大嘴,然後開始竊笑,「不會還是莊哥吧,你不是早放棄了嗎?」

  最後在我怒目下言不由衷的安慰我:「好啦姐,不是失身就好。」

  「……」我看了他兩秒,當著他的面把門踢上了。

  在舅舅家當了兩天縮頭烏龜,還是不得不回去,我的筆記型電腦還在宿舍,論文草稿在裡面。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走在學校路上,總覺得有幾個半生不熟的同系同學朝我眼神閃爍,我心中鬱悶,可是又不能上前揪住別人問什麼。後來事過境遷,阿芬和我說當時系裡很快許多人就知道了這件事情,傳得極難聽,什麼聶曦光陷害情敵之類的好幾個版本,充分展現了大學生們的想像力,連輔導員都打電話到宿舍安慰容容。

  我本來是想著下午宿舍一般沒人才選在三點多去的。結果推開宿舍門,發現很不巧的宿舍人居然好幾個都在,容容站在宿舍中間,笑容滿面心情很好的樣子,看見我面色一凝,隨即又笑吟吟的。

  「聶曦光,那件事就算了吧,大家同學一場。」

  我已經不想辯解了,木然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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