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匪我思存 > 尋找愛情的鄒小姐 | 上頁 下頁
五〇


  那時候我稀裡糊塗,都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後來才知道代為持有是種常見的手段,夜總會畢竟是撈偏門,有錢人不樂意自己出面當法人,總得找個信得過的人來。

  那時候我年輕,覺得這確實沒多大事兒,背著我媽我自己就答應了。

  我的名字寫在本城最大的一間餐飲娛樂公司營業執照上,我成了「鑽石豪門」的老闆——名義上的。

  蘇悅生說到做到,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很乾脆的讓程子慧不再折騰我媽。那段時間我很快樂,我跟程子良也不怎麼吵架,我媽的生意恢復正常財源滾滾。我自己的大學也混得不錯,還在廣播社團裡被選為副會長。

  我跟程子良的關係是什麼時候改變的?好像就是那一年,快要過年了,我媽突然知道了我仍舊在和程子良交往。她反應很激烈,堅決反對。

  我那時候畢竟年紀小,對她的話一點兒也聽不進去,我媽很生氣:「你和他最後能怎麼樣?別以為現在年輕可以什麼都不考慮。他跟你不過玩玩罷了,但女人一旦走錯了路,要回頭就太難了。」

  我非常反感:「我和程子良不是你想的那樣,再說子良他這個人很認真,他是認真和我談戀愛的。」

  「認真?」我媽冷笑:「哪個男人開頭的時候不是甜言蜜語,哄得你相信他真要和你一生一世?」

  我沉默不語,也許媽媽就是因為被我爸騙了,所以才覺得天下男人都不可信。

  我媽大約明白我無聲的抗議,她微微冷笑,說:「既然他很認真,你讓他過年的時候到家裡來吃飯,你看他來不來。」

  我賭氣立刻給程子良打了個電話,讓他過年的時候來家裡吃飯,他有些為難的說,過年期間他得陪姐姐去澳大利亞度假。

  我把原話說給媽媽聽,我媽又冷笑一聲:「是啊,姐姐當然比你重要得多。他要是真愛你,無論如何會想辦法,抽出一天半天時間來一下,哪有抽不出來的時間,只有不願意應酬的人。」

  我氣苦極了,在本地人心目中,農曆春節是很重要的節日,一定要和家裡人團聚的,程子良的家人當然是他姐姐,所以他這樣做,也不能說錯,但我還是覺得難過。

  大約是最親密最信任的媽媽,都不看好我的這段戀情,讓我心裡沒了底氣,有些說不出的恐慌。

  第三十五章

  我沒有把這些事告訴程子良,他曾經留學國外,作風很洋派,也許在他心裡,春節也不過就是個普通節假,所以陪姐姐去度假也很尋常。

  他出國去我沒有去機場送他,因為程子慧看到我總會失態,程子良在電話裡婉轉的提了提,我就心知肚明,順水推舟的說了不去機場給他送行。程子良為了姐姐委屈我也不是一天兩天,誰讓他姐姐有病呢。

  不過在他臨走前,我們還是見了一面。我記得那天下雪了,程子良在路燈下等我。我媽媽自從知道他和我來往後,就特別不待見他,我怕她見到程子良會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所以偷偷從家裡溜出來。

  程子良獨自在離我家不遠的路燈下,他的車就停在不遠處,我本來滿腔怨氣,看到他頭髮上落滿雪花,我的氣也消了。我問他:「怎麼不在車裡等?」

  他把我的手放進他的大衣口袋取暖,他低頭在我耳邊說:「想早一點兒看到你。」

  他呼吸的熱氣都噴在我耳朵上,癢癢的,我心裡也酸酸甜甜的。

  那天程子良帶我去吃了好吃的海鮮火鍋,為了驅寒我們還喝了一點兒酒。送我回家的時候,路上已經結冰了,他開車開得我很擔心,但我們還是平安到家了。我擔心回家太晚被媽媽知道了,所以匆匆忙忙下車就往外跑。

  程子良卻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我都還沒反應過來,嘴唇上已經觸到一個非常溫軟的東西——我嚇得呆住了,過了好幾秒鐘,才明白是程子良在親我,我腦子裡亂烘烘的,心裡跳得又急又亂,幸好他沒一會兒就放開我,溫柔的說:「早點睡。」

  我的臉燙得快要燒起來,初吻啊,原來接吻就是這樣,好像感覺特別怪異,可是……唉……反正趁著夜色我慌裡慌張就跑掉了,都沒敢回頭答應程子良的話。幸好程子良怕我媽看見,把車停的很遠,我穿著高跟鞋嗒嗒的跑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剛拐過彎,突然一輛車子就亮起大燈,燈光一時刺得我都睜不開眼,我用手背擋住眼睛,過了一會兒對方熄掉了燈,我眼前又一片黑,好半晌才適應,這才發現車邊上站著的人是老鐘。

  老鐘是蘇悅生的朋友,人人都叫他老鐘,其實他年紀也不大,頂多有三十歲。不過在十八歲的我看來,三十歲已經夠老了。大冷天的,他穿著黑色的貂皮大衣站在車邊,嘴裡還含著一支雪茄,倒頗有幾分大老闆的勁頭。我臉上都還在發燙,心裡猜度他有沒有看見程子良,有沒有看見程子良親我,不過我很快鎮定下來,問他:「你怎麼來了?」

  「年底了有幾份檔得你簽。」他把車門打開:「快上來,外頭好冷。」

  確實冷,還下著颯颯的雪珠子。我鑽進他的車裡,他把我接到了鑽石豪門的辦公室。從抽屜裡拿著一疊文件讓我簽,我一邊簽一邊和老鐘閒聊,問他今天有什麼甜品吃。

  那時候我已經跟老鐘混得特別熟了,他常常會找我去鑽石豪門簽一些文件,簽名的時候還常常安排廚房給我做個甜品吃。把我當小朋友一般招待。我就當自己是來寫作業,只是這作業內容通常只是簽名而己,至於報酬麼,反正鑽石豪門的甜品被我吃了個遍,吃得我嘴都刁了。我媽帶我出去吃飯,最後上來的甜品不論是楊枝甘露還是桃膠燉原梨,我都覺得索然無味。

  我簽完所有的檔,一抬頭,突然發現老鐘的襯衣領子上有一抹可疑的紅痕,於是指了指,跟他開玩笑:「剛從溫柔鄉里出來啊?還帶著幌子呢。」

  老鐘就著牆面上貼的拼花玻璃照了照自己的衣領,一邊抽了紙巾擦拭一邊就說:「真是……晚上陪著蘇先生吃飯,哎喲那幾個姑娘太厲害了,我都招架不住。對了,蘇先生在四樓包廂裡,你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我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蘇悅生,自從他幫我媽脫離困境後,我們倆就沒見過面,我心心念念應該謝謝他,於是說:「好啊。」

  老鐘叫了個人來帶我上四樓,所謂包廂其實是特別大一間套房,酒宴剛散,卻是長窗大開,中央空調呼呼的吹著暖氣,倒是安靜的很。

  帶我來的人替我打開門就退出去了,我走在綿軟的地毯上,倒有點怯意,心想萬一蘇悅生要帶著個姑娘在這裡,我冒冒失失撞進來多不好。想到這裡我就立住腳,叫了一聲:「蘇先生。」

  沒有人回答我,倒是洗手間裡水嘩嘩的響著,我尷尬的立住腳,在外面餐廳裡等了片刻,卻不見蘇悅生出來。我本來起身打算走了,突然覺得不對,我跑到洗手間敲門:「蘇先生,你在裡面嗎?」

  還是沒有人回答我,我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片刻,裡面的水還嘩嘩的放著,我又叫了幾聲,用力拍門,仍舊沒有人回答。我跑到走廊裡去叫來了值班經理,她立刻用對講機叫了保安上來,把洗手間的門撞開。果然蘇悅生倒在地上。

  眾人一陣大亂,有人叫救護車,有人跑去找藥,最後還是我隨身帶著藥,立刻給蘇悅生吸入,這一次他發病很厲害,吸入藥物也沒能緩解多少,最後救護車來把他送進了醫院。

  那天晚上因為這麼這一折騰,我回家太晚,被我媽媽堵在玄關,她氣勢洶洶拿著雞毛撣子,沒頭沒腦就朝我抽過來:「你去哪兒了?嗯!送你回來那老男人是誰?還穿著貂皮大衣!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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