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匪我思存 > 尋找愛情的鄒小姐 | 上頁 下頁 |
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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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悅生是什麼人啊,我壓根應付不了他。 吳師傅一走,我把辦公室的門一關,整個人一軟,差點沒癱在地上。耳朵裡還在嗡嗡響,就像有一百隻小蜜蜂。我覺得痛苦,這種痛苦沒法用詞語形容,就好像萬箭穿心,痛到直想吐,後來我也真跑進洗手間吐去了,頭痛噁心,是車禍外傷的後遺症犯了。 我奄奄一息被陳規發現,他驚慌失措的想叫醫生,還有救護車,我可不想鬧出大笑話來,我忍著頭疼阻止陳規,告訴他我只是車禍後遺症犯了,我哆嗦著手找到止痛藥,吞了兩片下去,陳規看我縮在大班椅裡頭,忍不住勸我:「還是去醫院吧!你氣色真難看。」 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揮手阻止他。陳規也拿我沒辦法,只好東扯西拉的跟我說話,想要陪著我。我忍得眼淚都快下來了,最後實在是忍不住說:「我想一個人待著。」 陳規骨碌碌轉動眼珠,看了我一會兒,說:「那好吧。」 他一關上門,我整個人就像是被抽了筋,連骨頭都酥掉一般。我放任自己癱在大轉椅裡,整晚發呆,魂不守舍。阿滿進進出出,也不和我說話。等半夜下班了,陳規才走進來把我拖起來:「走,吃宵夜去!」 我有氣無力的說我要回家。 「回什麼家!」陳規恨鐵不成鋼似的:「瞧你這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失戀了呢!」 我苦笑,我是最沒資格失戀的人,因為我連戀愛都沒得談。 我被陳規硬拖出去吃宵夜,也不知道陳規從哪裡找到的一家店,半夜無人,就我們一桌,但老闆燒得大好的黃魚湯,我這麼沒食欲的人聞起來都覺得胃口大開。 陳規見我埋頭吃魚,欣慰的說:「這就對了,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兒呢,你操心那麼多幹嘛。」 我面不改色讓老闆再溫一壺花雕。 陳規勸了我幾句之後,忽然就歎了口氣:「七巧,作為朋友說一句,你也老大不小了,跟蘇先生那個樣子,不是長久之策。你一個人,還是多為自己打算打算。」 誰不明白這個道理,從前我就是抱著混一天是一天,得過且過的想法,而現在……現在我還有得選嗎? 我頭疼欲裂,一邊喝花雕一邊跟陳規說:「這事你別管了,我心裡有數。」 「你這個人,看上去有模有樣,其實是個紙老虎,花架子。闖蕩江湖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該放,什麼時候該收,難道還不明白嗎?良人雖好,那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那個緣法是麼?」 我跟蘇悅生,大約只有孽緣兩個字可以形容。小時候看武俠小說,執劍江湖,快意恩仇,當時羡慕的要死。等我念初中那會兒又是古惑仔最時興的時候,人人都覺得自己是江湖兒女,燒得香磕得頭報得仇。可這世界哪有那麼清爽,恩和怨,又哪有那麼分明? 陳規還在絮絮的說,我一邊吃黃魚一邊喝酒一邊聽他教訓,最後黃酒的後勁兒上來了,我暈暈乎乎,一直被陳規和司機送回家。他們把我放在床上就走了,我醉得厲害,睡到半夜才醒。 醒來的時候窗簾沒有拉上,半窗明月照進來,映在銀灰色的地毯上,好像薄薄的一層霜,萬籟俱寂,整個世界都仿佛睡著了,我想自己這麼傻,我自己辦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強求了吧,也該時候是個了局。 第二天醒來我的勇氣就少掉一半,恨不得跟駝鳥似的把頭埋在沙子裡。我把手頭的公事處理了一下,然後蘇悅生的電話就打來了。 以前他不打電話來,我總是擔心,現在接他電話,卻有點怕,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但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他在外地,下午的飛機回來,說晚上想吃清淡一點兒的湯。 我不動聲色的說:「那我叫大師傅準備一點兒。」 也許晚上我應該跟他攤牌,這樣的日子其實我已經過不下去,我又勉強不了自己。 我在辦公室磨蹭到九點以後才回家,拎著大師傅做的湯,蘇悅生當然已經回家了,他明顯已經洗澡換過衣服,看見我進門,也沒有說話,就只打量了我一眼。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情緒,連忙把手裡的保溫桶祭出來:「不好意思晚上臨時出了點事,所以回來晚了……」 「我吃過了。」蘇悅生仍舊是那幅冷淡樣子,也看不出喜怒,我知道他的航班應該是下午五點左右就落地,所以我才故意回來的這麼晚,但他好像也不是生氣的樣子。 對高深莫測的對手,我從來無法揣測。於是我也懶得費那個腦筋,我把湯放下,笑著說:「我還沒吃呢,正好拿這湯煮碗麵條。」 我在廚房裡忙著,蘇悅生在客廳裡抽煙,等我煮好了面,我問他:「你要不要再吃一點兒?」 「七巧。」 「嗯?」 「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其實這是個很好的臺階,我只要順著臺階下就行了,但我張口結舌,那句話就像噎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來。 難道我可以說,蘇悅生你個混蛋有多遠滾多遠老娘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還是可以說,我媽的死到底怎麼回事真要是你幹的我們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最後我笑眯眯的說:「是有事,眼看到年底了,我想把手頭的事清理清理,有些會所經營的一般,想轉讓出去。」 蘇悅生若有所思看著我時,我心裡仍舊跳得厲害,我若無其事坐下來吃面,只吃了兩口,我就忍不住了,將湯勺一擱,對他說:「其實,我想出去玩。」這句話一出口,餘下的就好說了。 「就我和你……我們認識這麼多年,很少一塊兒出去度假。我也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但我想和你一起出去,海邊或者其它的地方。」我最後放輕了聲音,我說:「我想和你單獨在一起,哪怕就幾天時間,但只有咱們倆。」 這一碗迷魂湯,也不知道蘇悅生肯不肯喝,他未置可否,也許這麼多年來我甜言蜜語說得太多,再灌迷魂湯也不見得有效,也許他心思完全沒在聽我說話。反正他沒有任何表示。我只有自己找臺階下,默默把面吃完。 我都以為這事沒戲了,誰知過了兩天,他讓秘書傳真兩份行程給我挑,一份是地中海,另一份是馬爾代夫。 我發短信對他發嗲:「不能兩個地方都去嗎?」 他素來不回我的短信,當然又沒了下文。我怕夜長夢多,只好趕緊挑了馬爾代夫。 這種季節只有馬爾代夫還能穿比基尼。 我唯一應對蘇悅生的武器,就是色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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