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匪我思存 > 尋找愛情的鄒小姐 | 上頁 下頁
三二


  我小時候多麼多麼羡慕別人家的孩子,有爸爸有媽媽,星期天會帶他們去公園,走路的時候會一人牽一邊他的小手,路過水窪的時候,父母一提手,小朋友就像蕩秋千似的吊起來,他們咯咯地笑,我在旁邊嫉妒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

  別人有爸爸媽媽,別人有新衣服,別人有好吃的零食,別人什麼都有,我什麼都沒有,所以必須學乖,從小就要聽話,不給媽媽添亂。想吃的東西要裝作壓根就不想,不能嘴饞,不能鬧著花錢,更不能讓我媽為難。

  這世上很多很多的幸福,我都不曾有過,我僅有的一點點小幸福,老天還看不順眼,會把它奪走。我上輩子一定惡貫滿盈,所以這輩子才會受這樣的報應。

  我其實哭起來並不好看,在蘇悅生面前,不漂亮還真不如死掉。當年和現在他大約唯一覺得我順眼的地方就是色相,若是連這都沒有了,我才真是一無是處,可我就是忍不住.

  第二十三章

  我哭了很久,因為煙灰缸滿了,全是蘇悅生抽的煙,他平時很少抽煙的,只有無聊的時候才會點一支,今天我坐在這裡一勁兒哭,可把他無聊到了。

  我眼皮都腫起來了,只好拿濕紙巾按在眼皮上頭,我嗓子發啞,說:「對不住,最近事情太多了,所以才這麼無理取鬧。你先走吧,我過會兒再走。」

  說實話,我真的需要坐一會兒,緩口氣,我已經繃得太緊太緊,只怕下一秒,就在崩潰的邊緣。

  蘇悅生說:「我送你回去。」

  我連忙搖頭,堅持拒絕,他幾乎是諷刺的笑了笑:「以退為進這一招的火候,可別用老了。」

  我帶點怯意看著他,他說話永遠這麼刻薄,有時候我裝得過分,他立刻會讓我下不來台,我沒辯解,反正所有的花招在他面前不過如是,他說:「行了,走吧。」

  蘇悅生還是講風度,站起來的時候還替我拿外套,走到臺階底下,我沒看到他的司機,我想起來他适才也沒給司機打電話。

  酒樓的泊車員把車開過來,原來蘇悅生今天是自己開車來的。線條簡利的單門跑車,是這世上最昂貴的跑車之一,非常罕見的星海藍,蘇悅生喜歡這個顏色,一定是特別定制。

  他坐上駕駛位,看我還怔仲地站在臺階上,於是簡單的說了兩個字:「上車。」

  我坐上副駕的位置,規規矩矩系好安全帶。

  說實話我很少坐蘇悅生開的車,雖然認識的時間久,但平時我們見面就不多,他偶爾支應司機接送我,我都不知道蘇悅生還挺喜歡跑車,這麼極致的限量款產品,不是癡迷跑車的人,是不會花上好幾年時間等待定制的。

  蘇悅生開車很規矩,在城市蜿蜒的車流中穿行,並不超速,更不會闖燈,我們停在路口等紅燈時,大約是因為車太好,所以旁邊好幾輛車的車主都朝我們吹口哨,甚至還有女人。

  我轉臉看蘇悅生,他表情冷漠,眉眼清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我知道他走神的時候會下意識用手指敲著東西——現在他就正敲著方向盤,綠燈都亮了,他還沒有換檔,引得後面的車紛紛按喇叭。

  在一路上他都緊閉著雙唇,我也只好不說話。

  一直到我家樓下把車停穩了,我道了聲謝,推開車門正打算下車,卻被他拽回去了。我一直被他拖進懷裡,然後他一低頭,就吻住我,我的腰被排檔硌得生疼,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下的車,因為被他一直吻進電梯裡,幸好電梯是一梯一戶,不刷卡進不來。我都顧不上電梯裡有監控了,蘇悅生的吻實在是讓人意亂情迷。

  最後按自己家門鎖的時候,我都在哆嗦,因為蘇悅生已經把我裙子拉鍊拉掉一半了,我們迫不及待滾倒在玄關的地毯上,我竟然還記得用腳把門給關上。

  哦!是誰發明的欲仙欲死這個詞,真是欲仙欲死啊!

  從地板到沙發,再從沙發到浴室,從浴室再到床上,從床上又回到浴室,漫漫長夜,正好用來不知羞恥。

  不管怎麼說,感官的愉悅還是令人脫胎換骨。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塊千瘡百孔的紗布,被生活的大手捏著,這裡擦擦,那裡揩揩,積滿了污垢,自己都覺得自己面目可憎。現在麼,被狠狠清洗,被蒸汽一遍遍熨燙,最後服服貼貼,舒舒展展,恢復雪白柔軟的最初面目。

  我在這種溫柔的舒展中睡著了。

  早晨我醒的時候蘇悅生已經走了,不過他的衣服還在這兒,也許是讓司機送了一套來換上,他那個人有輕微的潔癖,同一件衣服絕不能穿兩天。

  我收拾地板上散亂的衣物,他的外套,他的襯衣,他的褲子,他的內衣,他的襪子,統統都是蘇悅生的味道。我一股腦塞進洗衣機,又把他的外套給撈出來,這個得乾洗。

  我在乾洗店的時候接到陳規的電話,他用十分興奮的語氣向我描述,早上他給我打電話,結果是壓根沒睡清醒的蘇悅生接的。

  「你們倆又好上啦?」

  「什麼好不好,說得跟什麼似的。」

  陳規故意噎我:「這次還不把金主牢牢抓住!可不要像上次那麼狼狽。」

  我會,這次我一定會。

  我其實沒太想好應該怎麼辦,但我積極主動的改變相處的模式,比如特意在家學煲湯,等蘇悅生過來的時候,端給他嘗。雖然我沒說是自己煮的,但他一定吃出來了,因為他微微皺了皺眉。

  「不好吃?」我問他。

  他的語氣裡聽不出什麼,只說:「還不錯。」

  我跟「濯有蓮」的大師傅學了好久,在家裡試過好多遍,熬得像模像樣了,才敢煲給他喝。

  我有點訕訕的把碗收起來,自己到廚房去,把那罐湯倒掉。一邊倒一邊跟他大聲說笑:「我這不是心血來潮麼,最近有點閑得慌,你說我要不要上老年大學去報個班,學學國畫什麼的。」

  他坐在餐廳裡,看我把整罐的湯都倒進水槽,垃圾處理機轟轟的響,把那些原本就熬得酥爛的食材攪碎成泥,然後沖進下水道。

  最後他說:「你要學國畫,我讓人給你找個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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